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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歌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惜舂纪  作者:安意如 书号:44741  时间:2017/12/10  字数:17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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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那一夜闹得纷纷,据说事是从怡红院闹起来的。晴雯她们几个咬定看见墙头有黑影闪过,唬着宝玉了!守夜的婆子也说不清,言辞含糊的叫人生疑。惊动了上头,着实一场好闹,到底贼也没见着,只是一番喧嚣过后,接连几,大家心里都惴惴难安。那种喧嚣像大雨前卷地而袭的狂风呼啸。然后天空中云翳蓄足水气,像厚而沉重的铅块,低低直往地面近。

  到底出了事!闹贼的事刚隔了几天的某夜里,惜已睡下,听见有人进藕香榭来,一惊而起,怔忪间看着窗外白晕晕的一点残月,月头尖利如狼牙。惜心里一痛,那点不祥的预感仿佛几厚积的雨云刺破了,水,细滴滴地坠下来。惜再看自己的手。手里一手冷汗。入画也醒了,站在边看她,不知是冷还是怕,簌簌作抖。

  “…姑娘…她们…”

  “不是为你。”惜看了她一眼,为一个入画阖家惊动?小题大做。必是有其他缘故。她想定了,出一点笑意,吩咐入画:“把烛光剔亮,把佛行礼赞请来我读,你且去上靠着,只做恁事不知,等她们来了再下来不迟。”

  入画忙忙的去了。惜披衣坐起来,佛行礼赞接在手刚看了一句“安意如大地”响动已近至耳边。

  入画耐不住,下要去看,只听得暖帘儿一动,凤姐儿一步不差地走进来。惜放下书,正要行礼。凤姐儿笑走到边渥住惜的手:“妹妹快免了。这么冷的天,还这样看书,小小年纪也受得了!”

  惜笑而不答,侧过脸叫入画去给凤姐儿倒茶。

  入画巴不得一声,吱溜就出去了。她想知道外面到底怎么了。

  外面翻箱倒柜的好不热闹,钗鬟衣饰散落一地,众丫头面色惨白,大晚上的突然来这么一下,谁也不知道这是所为何来?因为不知道,那恐惧便庞大了,盘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人事先得到一点消息。

  入画一打眼看见一个人。脸色立时变了。不是别人,正是王保善家的出一对老鼠牙,对她细笑。

  她可是知道自己底细的人,入画心慌意,浑身起了栗。王保善家的笑,像老鼠在咬噬着她。不是一只,而是掉入了一个老鼠窝。

  “王大娘!”她定定神:“我去给二倒茶。”一边说着,一边溜了出去。

  内室里,凤姐儿和惜在攀谈。凤姐儿留神看惜,眼眉果然有她的影子,心里一酸,又不好说什么。惜,这样的身世谁都不好启齿,知道的,也装不知道。

  惜看出端倪来,强笑着,打岔道:“二嫂子这回子来,不是到妹妹这儿讨茶喝的吧。”

  凤姐儿速速恢复平时的轻狂诙谐,捏着惜的手,笑道:“哎哟,可不就是走累了,顺路到妹妹这讨茶喝的么?”

  惜含笑看她。倒是凤姐儿自己先掌不住,不好意思起来,她自然无惧惜。只这一张脸一双眼太像可卿,让她念及旧人。她和可卿素厚。记得那年可卿病重,凤姐儿去看她,她拉着他的手说:“嫂子,生在这样的人家…又垂泣,不过是我没福罢!”

  但照现在看,到底是谁没福,难说。可卿是是早死早解,她这个侥幸活在世上的人,也难说就福寿绵长。丈夫不疼,婆婆不爱,将自己打扮的金枝玉叶,花枝招展的,到底场面做给别人看,自己是锦衣夜行,不胜颓唐。老太太说她是黄连做槌——里面辛苦外面光,算是看到骨头里去了。

  男人可去拥狎妾,醉酒章台,她一个女子,能做什么?任她再能,行动举止不能出大格,偶尔和贾蓉眉来眼去的亲狎,便是冒了杀头的罪,了不得的遇了!况且,男人也不是白轻狎的,明里暗里谁没从她手里捞好处,大家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然而到底还是惹人嫌疑了,一个市面上的宫香囊袋子就先敢疑到她头上去!岂有此理!她那婆婆一双贼眼钉小人似的钉死了她!她就再轻狂,岂肯戴那样的滥东西。凤姐儿暗自里银牙咬碎,立誓要还以颜色。面上却不丝毫,一双妙目依旧是水盎然,看住了惜。惜只觉得两痕眼波只在自己脸上温温淌。

  凤姐儿笑道:“妹妹,我告诉你吧,这园子里掉了件至要紧的东西,怕是那房的丫鬟眼皮子浅拾去了!也不瞒妹妹,这会子差不多都看过了,顺路到你这儿来,也没别的事,你不必忧心,我们只管说说话,她们在外头一会子就好!” wWW.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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