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歌小说网提供权力野兽朱元璋1免费阅读全文
哀歌小说网
哀歌小说网 总裁小说 同人小说 推理小说 重生小说 网游小说 军事小说 经典名著 短篇文学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都市小说
小说阅读榜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灵异小说 乡村小说 玄幻小说 耽美小说 历史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综合其它
全本的小说 妙手神织 魔刀丽影 魔鬼老师 女神诡计 舂染绣塌 离婚女人 母亲淑媛 奶孙乱情 梦慾无间 若凄清美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哀歌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权力野兽朱元璋1  作者:张笑天 书号:44397  时间:2017/11/24  字数:13424 
上一章   ‮》鉴通治资《看在还,了死饿快都人 章二第‬    下一章 ( → )
朱重八随身带了一个自己装成册的记事簿,他把一路所见所闻全部记录下来,他不知道后会有什么用,但他觉得会有用。还有一套破旧的《资治通鉴》,是从书肆讨来的,他也是有空就看,用心揣摩。

  朱元璋私开粮仓

  佛大师在转年春天要远行,他是那种对佛经有独到领悟的大师,声名远播,所以连年有古刹名寺的住持来请他去讲经布道,这一次他要去九华山、普陀山和天童寺。

  朱重八听到消息,心中生出一种无依无靠的失落感,没有佛的关照,皇觉寺还是他安身立命的场所吗?

  开万物生,久旱的大地已经被斑斑驳驳的绿草覆盖。也许是地力已尽,那小草不像从前那样茂盛、油绿。

  佛大师已是一副行脚僧打扮,百衲衣、芒鞋,锡杖铜钵,两个小沙弥替他挑着些经卷。皇觉寺僧众上下都来送行。佛说:“老衲此次去奉贤寺弘法讲学,也许还要去普陀山,多则半年,少则几个月便归,各位要谨守寺规,好好修行。”众人诺诺,都道师父保重。

  佛扫了一眼人群,始终未见朱重八的影子。他很纳闷,照理说朱重八是自己最为关照和器重的人,感情也比别人深,他怎么会不来告个别?当佛走到长亭时,见朱重八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佛出笑容,说:“你行事总是与众不同,又何必送到十里长亭呢?”

  朱重八说:“我真舍不得师傅走,我愿听长老讲经说法,我更喜欢听您讲佛经以外的南朝北国。”佛笑了,嘱咐他:“师傅远游的日子,你切勿惹是生非,只管闭门读书,选择爱读的去读就是了。”

  佛深知朱重八的志向根本不在青灯黄卷,所以也不勉强朱重八,当初剃度他,也是想给他个安身之处,让他好好读点书。

  朱重八很感动:“长老此去浙江,必能见到刘基、宋濂了?”

  “也许吧。”佛又笑了“我顺口说了一句,你竟如此上心。”

  朱重八说:“大师在讲‘见贤思齐焉’时不是说过了吗?近朱者才能赤呀!”佛很觉欣慰,双手合十说:“保重,后会有期。”

  佛走后不久,皇觉寺越来越难以支撑了。这年黄河决口,灾民水一样往南涌,讨饭找不着门,竟把两淮一带刚破土出芽的青草、野菜吃了个光,比蝗虫过后还干净,蝗虫毕竟只食叶,饥民连草都挖出来吃了。

  皇觉寺承受了空前的压力,这里成了灾民的避难所。山门外,台阶上下,红墙外,山坡上,到处是难民,他们奄奄一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跪在那里磕头不止,口中念叨着:“佛爷慈悲慈悲吧,饿死我不要紧,救救我的小孙子,给我家留条吧。”

  但见山门紧闭,一些手提哨的和尚在庙墙上来回巡逻,唯恐饥民涌入寺中。佛走后,空了做临时住持,他唯一的指令就是不放灾民入寺,也绝不设粥棚,他对寺中和尚们说:“要么我们自己先饿死,要么狠下心来,闭眼不看凡间事。”

  朱重八却不以为然,他说:“佛门不是讲普度众生,慈悲为怀吗?咱们仓库里不是还有些米吗?开个粥棚吧,师傅。”

  空了冷冷道:“不是贫僧不可怜灾民,咱们这么个小寺,实在是杯水车薪啊!救济灾民,这本是官府的事。”

  云奇也觉得不忍心:“大人犹可,那些一天吃不到一口东西的孩子实在可怜。”

  “住口!”空了拉下脸来说“佛大师云游在外,本寺是贫僧充任住持,出家人固然应以慈悲为怀,可是咱们那点粮够什么?自己吃,也不了十天半月,什么叫僧多粥少?大家现在明白了吧?谁也别再多言,再有惑人心者,当重罚严惩。”说罢走了。

  朱重八说:“这个空了,真是空了,没心没肺没人味,可不是空了吗?”如悟笑了起来。众僧渐渐散去后,朱重八把云奇、如悟叫到石经幢下,说:“你们俩有没有胆量?”

  云奇知道他一向诡计多端,就说:“你别把我们往死路上领啊!”如悟却说:“我不怕,你说一,我不说二。”

  朱重八用赞许的目光看看如悟:“佛门有话,叫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是什么?是佛!现在山门外,多少快饿死的人,得到一粥一饭,就能活命。我们救了他们,你们说,佛祖会怪罪我们吗?”

  云奇说:“那倒不会。”如悟瞪大了眼睛:“你又要偷馒头吗?”朱重八哈哈一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哪有那么多馒头。”他让他俩凑到自己跟前,小声说了几句,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云奇吓得连连后退摇手:“饶了我吧,被抓住了还不得叫住持打死呀!”如悟说:“我爹说我不好养,才把我舍到皇觉寺来,跟你干了,只求别再当烧火僧就行了。”

  朱重八忍不住笑,说:“那咱们俩干。”又伸手拍了一下云奇的肩膀:“你不干行,但你若是出卖我们,我可饶不了你!”

  云奇忙表态说:“那我成什么人了?你们放心,我是一问三不知,行了吧?”朱重八点点头,吩咐如悟:“半夜时下手,我打开山门放人进来,你趁机打开粮仓。”

  如悟答应了一声,又问:“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开仓啊?”

  “笨!”朱重八说“饥民一进来,还不大喊大叫!你听见喊叫就开仓门。”如悟点点头。

  到了夜晚,不知何时起风了,寺外饥民的呼号啼哭声清晰可闻。寺里更是如临大敌,空了亲自手执一柄月牙铲与带僧们在红墙上来回巡逻,墙上火把闪亮。

  粮仓门口,如悟哆哆嗦嗦地藏在几个破箩筐后头,侧耳听着墙外动静。朱重八手执火把,扛着一把大板斧来到山门前。原来的守门和尚忙将火把递给他说:“你怎么才来换我?困死我了。”朱重八也不言语,站到了门口。等换班的和尚走远后,朱重八抡起大板斧就向山门猛砸,哐哐几声后,巨锁坠地,门栓也落了。他拼全力用肩膀顶开大门,向山门外的饥民大吼了一声:“进来吧,皇觉寺放粮赈灾了!”

  饥民们纷纷站起来,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阿弥陀佛”、“佛祖开眼”和“抢粮去呀”之类的话,众人水般涌入寺院。墙上的巡逻和尚闻变大惊,吆喝着跳下来,试图阻挡汹涌的人,却无济于事,有的被挤到一边去,有的还挨了打。

  朱重八又低吼了一声:“从东夹道往最后面走,粮仓在那里!”

  人群闻言便又向东夹道奔涌。听见山门那面喊声嘈杂,空了带几个和尚急忙向后院跑来。此时如悟正笨手笨脚地用大石块砸粮仓大门的铁锁,刚刚砸开,空了就到了,一见大怒:“好你个佛门败类!”说着抡起月牙铲,扫在了如悟的腿上,如悟倒在地上哇哇直叫。

  空了没工夫管他,正要重新关上大门,可是已经迟了,饥民早已涌到,木板粮仓登时挤漏了,麦子淌了一地,男女老少饥民们不顾一切地趴下去、跪下去,捧起粮食用衣襟兜、用方巾包、用竹笠盛,有些实在饿急的灾民,干脆抓起生麦子一把把到口中大嚼大咽。

  皇觉寺已是一片劫后景象,门窗俱毁,大雄宝殿和韦驮殿、观音殿前面的香炉、巨鼎东倒西歪,寺院已面目全非了。饥民不但吃光了寺里的存粮,也顺手牵羊把和尚们偷存的私房钱、个人衣物席卷一空,用空了的话说,好比是遭了一场蝗灾,蝗虫过后,茫茫大地真干净。

  作为皇觉寺的叛逆,朱重八当然难辞其咎。可他做事狡猾,自己不显山不水,傻乎乎的如悟却叫空了逮了个正着。在大柏树下,如悟被五花大绑绑在树干上,寺院僧众都木然地站在院子里。

  朱重八站在人群中,以目光鼓励着瑟瑟发抖的如悟。空了踢了如悟一脚,说:“你说吧,谁是主谋?”如悟看了人群里的朱重八一眼,很没底气地说:“是我自己——”

  “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空了说“你不供出指使者、主谋,就把你吊死,把你送官府也是死罪,你说出他来,马上放了你。”

  如悟吓哭了:“千万别杀我,是…是如净让我干的。”

  空了冷笑一声,说:“我早猜到是他了。”朱重八不待别人动手,自动走出人群,说:“好汉做事好汉当,不关别人的事,你们放了如悟。”空了一挥手,叫人绑了朱重八,恨恨地说:“你是皇觉寺的灾星!从前有佛长老护着你,我们敢怒不敢言,今天你有何话说?”

  “我一点不悔。”朱重八说“庙里的粮食救了不知多少条人命,佛祖不会加罪于我的,我问心无愧。”

  空了说:“可我们寺里粒米无存了,今天就断炊了,你让我们都活活饿死吗?”朱重八此举本来是犯众怒的,听空了这般鼓动,立刻群情汹汹。一些愤怒的和尚大呼小叫:“打死他!”“别跟他废话!”

  空了却不想承担私开杀戒的罪名,他下令把朱重八押到伽蓝殿后面的停灵配殿里去,等佛长老回来发落。朱重八和如悟被押走后,空了叹了口气,对众僧道:“本寺再也开不出僧饭了,各位有亲的投亲,有友的靠友,或还俗,或去游方,各听其便吧。”

  众人顿时没了主意,一时议论纷纷。

  画饼充饥

  朱重八和如悟被绑在两柱子上,背后的停灵台上就是棺材。这几天他们白天一直被绑着,只有睡觉时才有人来给他们松绑。

  如悟情绪低落,整天闭着眼、耷拉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我渴,我饿,我快要死了。”朱重八“哼”了一声,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稻草,说:“你是个废物,胆小鬼!你若不咬出我来,起码有我能来救你。”

  如悟神情慌张,他自言自语地说:“他们会来杀我们吗?”

  朱重八翻了翻眼睛,说:“他们都不敢开杀戒。没事,死不了,咱们一定有贵人。”话音刚落,听见有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朱重八向门外看,如悟也睁开了眼睛,恐惧地望着门口。

  来人是云奇,朱重八马上笑道:“哈哈,贵人来了!”

  云奇进来后,迅速为他们松了绑,如悟一股坐到地下:“如净啊,你快跑吧,我的腿伤了,也跑不快。”

  云奇说:“你们不用着急。庙里的师兄弟全都跑光了,没人来管你们了。你们两个打算到哪里去?”

  如悟说自己要跟着如净,朱重八嫌他没主见又很窝囊,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带你这个出卖朋友的人。”

  “下回不再卖了还不行吗?”如悟可怜巴巴地说。

  朱重八闻言默然,想想又有些心酸,父母、大哥死了,嫂子带了侄儿逃难去了,二哥入赘别人家,自己无处可去。

  “好在有一身和尚的百衲衣,有一个饭钵,足够了!”他安慰自己似地说“百衲衣就是百家衣,吃百家饭也是佛门的根本。”

  “好啊,”如悟赶紧道“你能要到饭,我分半钵吃。”

  朱重八瞅了他一眼,说:“好吧,你先弄点吃的,我们好上路。”如悟答应后想了想,就直奔粮仓,趴在地上,将那些散落在砖间的麦粒,一粒粒的拾起,好不容易才聚了半捧。他用这少得可怜的麦粒,熬了一锅稀粥,三个人也顾不了那么多,扒拉着几口就下了肚。

  云奇是守成持重的人,空了吩咐他看守寺庙、寺产,让他在房前屋后种几亩菜地过活,云奇答应了,他本来也不想出去漂泊

  吃完粥告别云奇后,朱重八和如悟走府过县,先向西游食,吃尽了辛苦,受尽了白眼。在进入庐州地面时,两个人都已贫病加,面黄肌瘦,如悟盼着到了庐州大地方,找家大财主化化经缘,能吃一顿饭。

  庐州过去虽是繁华所在,现在也是一片民生凋敝景象,店铺关门的多,路上行人稀少,讨饭的倒是随处可见。

  朱重八和拄着一子一瘸一拐的如悟走走停停,累得不行,如悟不解地说:“怎么庐州城里也这么多要饭的?”

  朱重八很无奈“如今是讨饭的比施舍饭的多!我们又何尝不是讨饭的?和乞丐不同的,只是我们手上有个和尚的钵而已。”

  如悟忽然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有九层台阶的富豪朱漆大门让他看。他们决定到那个高门楼去化斋。

  还没走到门口,朱重八就听见几声清脆的净鞭响,随后有几顶绿呢大轿向大院抬过去,跟班的一大溜。院门中门开,一个穿戴奢华、腆着大肚子的中年人在大门口接客人。

  朱重八恍然大悟道:“这是往来无白丁啊,一定是官宦人家。”

  一个看热闹的老者看了他一眼,说:“官倒不是,可是官都得来拜他,财神啊。”朱重八心想,哦,原来是个富甲一方的人。那老者说:“你们外乡人有所不知,你们看见那个富态的胖子了吗?庐州、姑苏到处有他的田产。他叫什么名没人知道,外号谁都知道,叫钱万三。”

  如悟说:“一定是说他有一万三千两银子?由此而得名。”老者说,不是那意思,他有一万顷良田,一万两金子,一万间房子,合起来不是万三了吗?朱重八很高兴,说:“那该叫钱三万。如悟,走,今天运气好,钱三万说不定给咱一顿好斋饭吃。”边说边往前凑,这时那些达官贵人已经在大门外落轿,被钱万三进大门。

  朱重八毫不客气地上去说:“钱员外,我们是游方僧人,久闻施主仗义疏财,今想来贵府化点斋…”客套话还没说完,钱万三已经怒了,像赶狗一样挥挥手,说:“去去去!没看见我忙着吗?这年头,要饭的都能挤破门了!”

  朱重八一愣,忙道:“我们是僧人,并不是讨饭的。”

  钱万三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看不出你哪点比要饭花子强。”转身引着下了轿的官吏,一路谈笑风生地进去了。朱重八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觉怒火填。如悟还想上前,家仆一边关大门,一边放出几条恶犬,一路狂咬,吓得乞丐们跌跌撞撞四散逃走,尽管朱重八手里有一锡杖可以防身,但腿上还是被恶犬咬了一口。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朱重八和如悟颓丧而疲惫地坐在一户人家的篱笆墙外,望着钱家高门楼,如悟抱怨说:“有钱人这么狠!只会巴结官府。”朱重八心里暗暗地较劲,心想我记住了,记你八辈子,好你个钱万三!有朝一老子出人头地,我会叫天下的富人管穷人叫爷爷。

  如悟看朱重八愤愤不平,撇嘴说:“你一个和尚能怎么样?由烧火僧熬到住持,也还是当和尚撞钟,哪个富户怕你!”

  朱重八说:“你是无大志。你以为我一辈子穿这身袈裟呀?”

  “你还想黄袍加身不成?”如悟讥讽地笑了起来。

  朱重八说:“皇帝也是人做的。”

  如悟用手掌在他脖子上砍了一下,口中“嚓”的一声,说:“说这话要杀头的。我说如净,咱们俩几天没吃东西了,得想想办法呀。”

  朱重八随手拾起一,在地上画了个圆圈,问:“这是什么?”如悟不解,瞪大眼睛,说:“一个圈。”

  “这是烧饼。”朱重八又飞快地勾勒出一只的图案,如悟认出他画的这是只,不咽了一下口水。

  朱重八接二连三画了一串圆圈,扔下树枝说:“这就叫画饼充饥,不饿了吧?”如悟索躺在地上,长叹一声,说:“我更饿了。”

  肚子里没食物,如悟躺在篱笆墙下不想动弹,朱重八只得挣扎起来厚着脸皮去化缘,直到后半夜才回到如悟身边。如悟昏昏沉沉地睡着,朱重八用子捅了捅他,把半块锅巴扔给他。如悟三口两口到口中,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就这么点呀!”

  朱重八听了很不舒服,把头扭向一边,冷冷说:“我们别一路走了,要点吃的两个人分,不够的,还是各寻生路吧。”

  如悟满不在乎,说:“那就分开吧。我可等你混出个模样来,若你后真的当了皇帝,可别不认识我呀。”说着又懒懒地躺了下去。

  朱重八说:“哪能呢。我走了,你在这做你的好梦吧。”

  与如悟别后,朱重八独自一人凄凄惶惶地走上了行乞路。他并不把讨饭当成目的,他希望借此机会体察民情,用三年左右的时间,走遍颍州、庐州、光州、固州,他像云水一样飘忽不定,出上路与饥民为伴,暮投古刹安身,他尝遍了人间冷暖艰辛,体味了世态炎凉,知道了各人等的生存方式,这是他蜗居在钟离村所不可能体验的一切。

  朱重八随身带了一个自己装成册的记事簿,他把一路所见所闻全部记录下来,他不知道后会有什么用,但他觉得会有用。还有一套破旧的《资治通鉴》,是从书肆讨来的,他也是有空就看,用心揣摩。

  他走一路,看一路,想一路,脑子里什么都装,尊贵的、卑的、壮美的、猥琐的、昌盛的、沉沦的、富裕的、贫困的,游食生涯里,忍饥挨饿,眼界却极大地开阔了,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四天水米未沾

  朱重八即将结束游食生涯时,得了一场大病,除了向路过的寺院讨些草药,他无法就医,身体虚弱得走路都打晃,再加上一三餐得不到保证,时常坐下去就起不来,歪在地上要歇几个时辰。

  这一天下雨,他拄着子来到一个村子边上,只觉眼前直冒金星,他已经差不多四天没吃一口正经饭菜了,踉踉跄跄到了小土地庙前,伸手想推开破败的木门,人却重重地摔倒在庙门槛上。

  雨仍不紧不慢地下着,他也浑然不觉。远处一老一少走来避雨。少女大约十五六岁,虽然脸色也不好,却掩饰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和很有教养的气质。两个人站在屋檐下,少女发现了朱重八,吓得叫了声:“呀!又一个死人,还是个和尚。”说着向老者身边靠去。

  老头赶紧安慰她:“小姐莫怕,见怪不怪。”他无意中向朱重八斜了一眼,说:“这人好像有气儿。”说着凑过去从地上拾起一片鸟羽,放到朱重八的鼻孔底下,羽轻轻地扇动着。

  少女惊喜地说:“啊!他还没死,你救救他吧。”老者扶起朱重八,叫道:“师傅醒醒…”朱重八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看看天上飘洒的雨丝,说:“哦,下雨了,下了雨,旱灾就该过去了。”

  少女清秀却瘦弱,尽管家境曾经殷实,荒年她也是沿路乞讨者。

  她问朱重八:“你是哪个寺庙的?是不是病了?”

  朱重八摇摇头,无力地苦笑一下。老者叹了一声:“天下人一个病,饿的。”朱重八望了一眼少女,发现她眉间那颗红豆般的胭脂痣使她更加俏丽,他说:“不瞒二位施主,贫僧已经四天水米未沾了。”

  少女看了老者一眼,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带提梁的瓦罐,送到朱重八面前,说:“你这出家人可怜的,这半罐汤你吃了吧。”

  朱重八打开盖子,看见那汤里有白饭粒、绿菜叶,连声谢也没说,仰起脖往口里咕嘟咕嘟地灌,霎时喝光,还伸出两手指头把罐子里残存的几颗米粒捻到口中吃掉,当他发现少女含笑望着自己时,才想起道谢:“不好意思,谢谢了,我把你们的饭给吃了。”

  “没关系,同是天涯沦落人。”少女笑说。老者抬头看了看天,说:“快快上路去找寺院投宿吧,天都晚了。”朱重八吧嗒着嘴说:“方才没工夫细细品尝,现在口中尚有余香。小姑娘,这汤太好吃了,贫僧活了二十多岁,从没吃过这么香、这么可口的汤。”

  少女望着老者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是吗?”

  “真的。”朱重八很郑重地说“请问,这汤叫什么呀?”

  “你记住了,这叫珍珠翡翠白玉汤。”她本是戏谑口吻,朱重八却信以为真:“珍珠翡翠白玉汤?”他重复说了几次,感叹道“太美了,最美妙的名字,最香甜可口的味道,将来有一天时来运转,贫僧顿顿做珍珠翡翠白玉汤吃。”

  少女带有三分揶揄地笑道:“只怕真到了那时,珍珠翡翠白玉汤会令你作呕了。”这时雨已经停息,少女对老者说:“咱们走吧,天晚了会错过住宿地的。”老者便担起了挑担。

  朱重八肚子里有了白玉汤垫底,顿时长了精神,自告奋勇道:“我送送你们吧,不敢说武功盖世,贫僧这条锡杖还是能挡一点事的。”

  少女说:“多谢了,不必麻烦师傅。你不是真正的和尚吧?”

  “我俗名朱重八,法名叫如净。我是世出家,暂避风头而已。”

  少女笑地点点头,与老者一同走了。朱重八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大路尽头,忽然漾起一阵莫名的怅惘之情。朱重八好不惊诧,这种甜丝丝的感觉,对他来说,几乎没有过。不管怎么说,珍珠翡翠白玉汤从此成了朱重八生命中不可忘怀的一点珍存,他盼望着有朝一报答这个救过他的少女,可惜没有勇气问人家的姓名。

  神奇的风水先生

  至正八年(公元1348年),在淮西游方的在朱重八取道回归皇觉寺时,又一次来到庐州地面,因为天气太闷热,他又饿又累,支撑到一户人家的小门楼外,一头栽倒在石鼓旁,昏沉沉睡去。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但庐州市面还没有散市。

  黄昏时分,市面上行人渐少。一个四十开外的穿儒士长衫,戴折角儒士方巾的人倒骑在驴背上缓缓而来,他背着个布褡裢,手中挑着个布幌,上面有两句话:“风鉴有凭无据,时运亦假亦真,信则有,不信则无。”他的潇洒打扮和举止,一望可知是个术士。此人名叫郭山甫,是这一带有名的风水先生,平时在小镇占卜六爻课。

  在郭家后院有几棵柿树、桑树,中间空地上,二男一女正在练武,来刀挡,打得难解难分。只见这少女手使双刀,左右开弓,杀得使浑铁的大哥郭兴、使金的二哥郭英一点便宜也占不着。

  当他们跳出圈子时,郭兴称赞妹妹宁莲的双刀出神入化,越发不得了,哥俩的双都抵她不过。郭英眉毛一扬,道:“哼哼,我只拿出三分气力,让着她呢。”郭宁莲撇撇嘴说:“二哥说这话羞不羞啊。”

  这时一个小丫环探头说:“公子小姐,老爷快回来了,可以洗洗开饭了。”几个人答应一声向前院走来。听见门外驴叫声,换好衣服的郭宁莲说:“父亲回来了,不知今天他碰到大命之人没有。”这是玩笑话,郭山甫如果给贵人看了相,会一连高兴好几天。

  郭兴说:“你这丫头,只有你敢跟父亲打诨开玩笑,我们若这么说他,非挨板子不可。”三兄妹打开院门,见郭山甫扛着白布招旗刚刚下驴,那驴兀自大叫,并且在门前石鼓旁打起滚来,腾起一阵灰土。

  郭宁莲忽然看见那驴再打一个滚,就会住一个人,那个破衣烂衫的和尚就蜷缩在石鼓旁。说时迟那时快,郭宁莲腾身而起,稳稳跳下,‮腿双‬一别,挡住了驴子。

  郭山甫发现了石鼓旁卧着的人,竟然没有被驴折腾醒。

  郭兴凑近看了看,说:“一个小和尚。”郭英叫宁莲告诉管家的,弄一碗饭给这和尚端来。朱重八显然听到了“饭”字,一骨碌爬起来向众人一揖:“阿弥陀佛,善哉,多谢施主赏饭。”

  朱重八的贪吃引发了郭家人的一阵笑声。

  郭山甫没有在意,郭宁莲却忍不住笑对两个哥哥说:“好一个丑和尚。”郭兴赶紧扯了妹妹一把:“莫胡说。”他怕言语无忌的妹妹触怒了和尚。郭山甫偶尔扫了朱重八一眼,立刻眼睛放出光来。他大步上前,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朱重八来,把朱重八也看得不自在起来,自己也忍不住浑身上下察看,以为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怪异。

  见父亲这副神情,郭宁莲向郭英耳语道:“二哥,你看,父亲大概从这个讨饭和尚头顶看到有九条龙盘着了。”郭英忍不住笑了。

  郭山甫终于对着朱重八频频点头,自己喃喃地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昨夜观紫微星从东南升起,果然,果然!”

  郭山甫问朱重八:“师傅不知在哪座宝刹住持?”

  朱重八很不好意思,说:“哪敢侈谈住持!贫僧不过是个挑水僧而已。所在修炼之寺在濠州。”

  “是皇觉寺吗?”郭山甫显然知道这座庙宇。

  “正是。”朱重八强打精神,答道:“寺院存粮已吃光,众僧都托钵云游去了,贫僧游方三年,也走过好多个府县了。”

  郭山甫道:“记得皇觉寺有个极有学问的佛大师,他仍在吗?”

  朱重八很惊讶,说:“他去江浙弘法未归。先生认识我师傅?”

  “有一面之识。”郭山甫说“佛是学贯今古的大师,我一直疑心他本是仕宦中人。”

  郭宁莲提醒父亲说:“怎么只管在外头说话呀,是不是想请师傅进去一叙呀?”

  “当然,当然。”郭山甫对朱重八笑道“请师傅到寒舍一叙,务请赏光。”郭宁莲笑说:“他可能都饿得不行了,巴不得你请他呢。”话一出口,郭山甫忙瞪了女儿一眼。

  朱重八认真地看了郭宁莲一眼,说:“小姐说得对,贫僧现在是饥肠辘辘,什么礼节都可免去,吃饭要紧,民以食为天,和尚亦然。”一席话说得几个人大笑。

  天机

  一桌丰盛的菜肴摆在了郭家古香古的客厅檀香木桌上,郭山甫很正式地招待朱重八,两个儿子作陪。

  朱重八已经换上了一袭长衫,郭山甫请他入座后说:“明天我叫人给师傅做一领质地好一点的袈裟,你那件破的就不要再穿了。”

  朱重八觉得可惜,忙站起来:“扔掉了吗?现在在哪里?”

  郭兴说:“我叫人拿去烧了,臭烘烘的岂能再穿?”

  朱重八不动声地说:“穿这样的烂袈裟才是游方和尚的本。走州串县,朝踏尘埃,暮投古寺,乞讨为计,倘若穿一领华贵的僧衣,还有人会施舍残羹剩饭吗?”

  “说的是,这叫真人不相!”郭山甫让郭英去看看“别叫他们把袈裟烧了,拿去叫下人浆洗一下,补起来。”郭英答应一声出去。大家入座后,郭山甫提起白玉酒壶,笑问:“师傅饮酒吗?”

  朱重八言不由衷地说:“贫僧是受过戒的。”但话说得并不坚决,他真的想喝点酒。郭山甫哈哈一笑,说:“先生又不是真正的方外之人,不必这样拘泥,但喝无妨,这里又没有别的释迦牟尼信徒。”

  朱重八也就不再推辞,与郭山甫、郭兴碰杯后,饮了一大口,说:“先生怎么断言贫僧不是真正的方外之人呢?”

  郭山甫笑道:“感应而已,我也说不准。”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观察朱重八的面相。刚回来就座的郭英对哥哥小声揶揄地说:“父亲大约从他这面相上看到王者之气了。”

  郭山甫偏偏听到了,他说:“这位师傅相貌奇伟,他这种相,冷眼一看,是凶相,但凶中有善,凶善相辅,恩威并行,必为大器之人。从五官来看,天地朝相,五岩对峙,极少见的。”

  郭英用开玩笑的口吻问:“能当皇上吗?”

  朱重八觉得他在奚落自己,心里颇有些不快,也不隐藏感受,开口道:“玩笑岂可这样开?贫僧不过是衣帛米食不周之人,何必嘲弄?”

  郭山甫瞪了儿子一眼,对朱重八说:“师傅写个字,我给你测测。”朱重八笑了笑,说:“衣帛不周之人,能测什么字…好吧,就测衣帛的帛字。”

  郭山甫低头琢磨了半天,又用筷子蘸了酒,在饭桌上写了一个“帛”字,还是拿捏不准,就道:“回头我得查查《易经》。”

  朱重八便也不当回事,拿起筷子便吃菜。郭山甫看着朱重八的大耳朵,突然说:“可惜呀,可惜,美中不足啊!”这一转折,令朱重八很失落,他放下筷子,追问道:“先生莫非看出我一事无成?”

  “啊,不,不,”郭山甫说“好比是万事皆备,惟欠东风。”他仰头望着天棚想了片刻,问:“先祖坟茔在濠州吗?”

  朱重八点点头。

  “坟茔走气。”郭山甫又拿起筷子在桌上划说:“乾坤来气,气走龙脉,虽在脉上,如果漏气则龙脉断,不是可惜了吗?”

  朱重八看到了摆在八仙桌上的大小几个罗盘,便问:“先生不仅占卜,也看风水是吗?”

  “是啊。”郭山甫说“从前我给一户两科状元家看过坟山。说也怪,他家接连两科中了两个状元,却都是有始无终,虎头蛇尾,一个点了翰林却暴卒,一个放了儒学提举,走到半路上刮风翻船,也是一命呜呼。这家人请我去看看坟地风水,我一看,他家坟上看上去后有青山倚靠,前有水环抱很不错,可那水是漏斗状,沙底河,存不住水。我给改看了一块地,他家在下一个恩科又中了一个状元,至今已做到礼部大堂堂官了,汉人有此殊荣,叫蒙古人、目人都眼生妒火呢!”

  郭兴说:“家父此生的最大心愿是点一块骑在龙脉上的皇帝。”

  朱重八忙问:“点到了吗?”

  “我想为时不远了。”郭山甫很有信心的样子“那样的坟地,后人必有登大位,南面称孤的。”

  朱重八一边点头,一边大口吃,吃得不过瘾,干脆用手抓起来吃。“贫僧有句不该问的话,先生别生气,倘或世上真有埋上尸骨就能让后人发迹的坟地,那风水先生为什么不先把自己祖上的尸骨埋进去以荣子孙?”

  郭兴、郭英似乎觉得朱重八问得在理,都点了点头,望着郭山甫看他怎么说。郭山甫自有他的解释:“这是不可抗拒的命运在冥冥中主宰着。过去俗话说,命中有八升,不可求一斗。你说的事,不是没有人干过。刚出道的时候,我一个师兄违背了师傅的教诲,给别人看好了一块坟田,却把自己祖父母的坟移了过去,还等着后人出将入相呢,不想那年地震山崩,山整个垮塌下来,尸骨无存,龙脉也然无存了,他的后人至今仍在街头卖火烧。所以,这并非人力可强求的。”

  朱重八点了点头,说了声:“对不起,贫僧的发问多有不恭了。”

  此时在郭家的厨房里面,灶火熊熊,下人烧了一锅开水。朱重八的破僧衣扔在角落里。郭宁莲走进来后,忽然用力了下鼻子,问:“什么味?怎么一股臭烘烘的味呢?”

  一个拉风匣的下人指了指堆在角落里的破僧衣,说:“可不是,老爷让烧了它,和尚还舍不得呢。”他把烧好的一大锅水倒在木桶中,用烧火挑起破僧衣扔到热水中,衣服沾了热水,味道更加难闻,下人急忙掩起鼻子,说:“小姐快别在这了,小心熏着。”

  郭宁莲连忙捂起了鼻子。

  下人不解地说:“老爷也真是的,相面相出来了,把这么个脏和尚请到家里来,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若能出息,我都能当宰相。”

  郭宁莲口而出:“也许是真人不相,人不可貌相啊!”至于朱重八是不是“真人”郭山甫也在琢磨。吃完饭后,郭山甫就围着“帛”字在桌前转悠着,苦苦地思索着,还拿出三枚制钱摇了一卦。郭兴、郭英进来,忽见郭山甫双手一拍,哈哈大笑起来,二人莫名其妙。见两个儿子进来,郭山甫忙叫他们过来,然后指着卡片上的“帛”字说:“帛字断开来是什么?”

  郭兴比划了一阵:“不是一个白一个巾吗?”他弄不明白父亲琢磨出什么来了。

  “你呀!”郭山甫很振奋地说“这帛字,是皇字头,帝字尾,组合起来暗合皇帝二字,朱重八了不得呀!后要当皇帝了!”

  郭英有三分不信:“怎么这和尚随便写个字,就漏了天机呢!”

  郭山甫十分得意:“怎么样?我说我看不走眼嘛!此人前程不可限量。”他又指着刚刚摇出的卦,在纸上画出巽下坤上的图案。

  郭英问:“他的生辰八字也有帝王命?”郭山甫分析说“这是升卦。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说多了你们也不明白,简单说,升卦是向上升的象征,下卦巽风,谦和,上卦坤地,驯顺,所以能不断上升,所以《象传》上说,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了不得,再看第四爻,这与当年周文王的六四一样,王用亨于歧山,顺事也。这是说,王者因亨通于王歧,吉祥而无过错,六四以爻居位,至柔,能包容下卦三爻。周文王当年顺应时势得以建西周成就王业,这朱重八竟与周文王一样的运命。”

  郭英、郭兴二人啧啧称奇,郭英说:“这么说,这倒运和尚是一条潜龙了?”郭山甫说卦象如此,须后事验证的,他嘱咐儿子,这些话,千万不要对朱重八说破。郭兴道:“那是,他会以为我们巴结他呢。”

  郭家把书房腾出来给朱重八用。书房里灯火通明,朱重八被安排在这里睡太妃榻,他刚洗过脚,光着脚丫子在看书。门外,郭宁莲和郭英不无淘气地悄手悄脚在观看这个“大命之人”

  郭英笑道:“这和尚能装模作样呢。”出于好感,郭宁莲说朱重八谈吐倒不俗,肚子里像有点学问。客厅里,朱重八放下书本,从褡裢里拿出那本用纸钉成的边纸本子,逐页地翻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翻了片刻,朱重八又光着脚走到八仙桌前,坐下来,拿起笔筒里的笔,蘸上墨,在自订的白纸本上认真地写起来。

  郭宁莲好奇地琢磨开来“这和尚不一般,他写什么呢?抄心经?”郭英挖苦朱重八“他可能在记水账,某年月,某户人家对他施舍了馒头一个、馊饭半碗、泔水半升…”郭宁莲忍不住笑出声来。朱重八听见笑声,走到门口望了望,郭英和郭宁莲早跑开了。 WwW.IgExs.cOm
上一章   权力野兽朱元璋1   下一章 ( → )
欢迎光临哀歌小说网阅读免费小说《权力野兽朱元璋1》,我们为您提供权力野兽朱元璋1完本最新章节无弹窗全文阅读,还有更多类似权力野兽朱元璋1小说在线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