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歌小说网提供德川家康2·崛起三河免费阅读全文
哀歌小说网
哀歌小说网 总裁小说 同人小说 推理小说 重生小说 网游小说 军事小说 经典名著 短篇文学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都市小说
小说阅读榜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灵异小说 乡村小说 玄幻小说 耽美小说 历史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综合其它
全本的小说 妙手神织 魔刀丽影 魔鬼老师 女神诡计 舂染绣塌 离婚女人 母亲淑媛 奶孙乱情 梦慾无间 若凄清美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哀歌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德川家康2·崛起三河  作者:山冈庄八 书号:44134  时间:2017/11/19  字数:12180 
上一章   ‮鱼鲤大条三 章七十三第‬    下一章 ( → )
稻叶山城绿意盎然,长良川中水潺潺,初夏的风光一如去年,但居住在城中的已不是去年的城主了。织田信长将斋藤义兴一直驱赶到伊势的长岛,然后自己搬了进来,并改稻叶山城为岐城。

  对于在此失去了父母和兄弟的浓姬来说,此处山水带给她的感慨远远多于信长。她姑娘时代居住的府邸依然,围绕着府邸的小山,四周的一片鸟声,无不勾起她浓浓的回忆。

  这天,信长依旧去了新的城下町。他的气势如中天,已经向天下昭示了自己的志向,似要把这里作为向京城进发的据点。“要让这座城池富裕起来。”信长对部下道。他亲自去考察新设市场的地理位置和此处的人情风俗。

  浓姬在城中四处转悠了一圈,然后将阿类所生的德姬叫到自己房中。九岁的德姬是信长的长女,将于永禄十年五月二十七嫁到冈崎城去。竹千代也是九岁。既然信长志在京城,织田、松平两家的关系就更有必要巩固起来。

  “阿德,快过来!”长着娃娃脸的德姬出现在门口时,浓姬心情轻快地站起来,招手让她进去。“来,我教你倒茶。你要记住。”

  “是。”

  德姬在浓姬处比在生母阿类面前更娇气,也更柔顺。她郑重地捧着茶壶时的眼神很像信长,她虽不及姑姑市姬,比母亲却要漂亮得多。又是策略婚姻!想到两个天真的孩子即将开始夫生活,浓姬心中不无限感慨。她的婚姻也是如此,并非人情自然而生而果,而是被作为探子和人质放到织田家,来束缚和牵制丈夫信长的。

  “知道吗?一定要好好看着你的丈夫,一有风吹草动,随时报告给我们。”当浓姬嫁给信长时,父亲斋藤道三清楚地叮嘱过她。而如今,她也要想方设法如此训示德姬。德姬端端正正地捧茶,浓姬稍微退了退,脑中想象着竹千代的样子,半晌没有动静。

  “我知道了,谢谢。”好像阿类已经教过她。倒完茶后,她规规矩矩放下茶碗。她的一举一动越像成人,就越让人心疼。

  “阿德。你知道婚礼是怎么回事吗?”浓姬漫不经心地笑着问道。看到德姬只是眨着眼睛,不回答,浓姬道:“那么,阿德是要嫁到哪里去呀?”

  “冈崎城…”

  “对,对,那个人叫什么呀?”

  “松平信康。”

  浓姬严肃地点点头。信康是竹千代子时所要用的名字。当然,信康的“信”取自信长的信。“那么,你知道信康父亲的名字吗?”

  “松平家康…”

  “你知道他父亲为何叫家康?”

  德姬摇了摇头,她不可能知道这种事。

  “想必你也知道,织田氏是秉承平氏源的,而松平氏则是来自源氏。从前源平两家经常征战,长期敌对。现在京城的将军足利氏,也是源氏。阿德!”

  “嗯。”“我说的话,决不要向外人讲。足利将军已经没有能力再治理天下,取而代之的,必是平氏的人…这是你父亲的想法。”

  “那么…松平氏是我们的敌人了?”

  “那倒不是。你父亲和松平家康虽然分属平源两支,但他们已经联起手来,共治天下。所以,信康取了你父亲名字中的‘信’,以及自己父亲的‘康’作为自己的名字,希望两家能够同心协力。你明白了吗?”

  “那么,信康的父亲为何叫家康呢?”

  “你父亲以前住的那座城池里,有一座寺叫光明寺,里面住着一位叫意足的僧人。那个僧人喜读兵书,据传精通源氏祖先八幡太郎义家传下的四十八卷兵书。”

  “八幡太郎…”

  “你的父亲让意足传授给他,但因为那是源家的秘藏兵书,便不能传授给平家…最后不得已传授给了家康。你明白了吗?所以他才用了八幡太郎义家的‘家’,改名为家康。此前他叫元康。”

  德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浓姬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事情,她不太明白。

  “你明白吗,自己无法得到的秘藏兵书,却特意让给家康,你应该了解你父亲博大的襟了。于是,两家结盟,决定齐心协力平定天下。所以,如果一方的家臣企图破坏这种结盟关系,对两家来说都是大问题。如果发现那种举动,你就必须让人速速汇报我们。”

  将此种事情说给孩子,比说给大人听更加痛苦。知道这种事的孩子嫁到对方家中,将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她呢?

  “是。我明白了。”德姬看着浓姬手边的点心,天真地点了点头。

  浓姬注意到德姬的眼神,不想流泪。德姬还尚在贪恋点心的年纪。她天真无的小脸,和世间那些疯狂的阴谋距离如此遥远,而如今却要被送到陌生的地方去。这并不仅仅是德姬一人的悲剧,所有生于大名家的女子,都将面临同样的命运。

  信长的小妹妹市姬,虽有倾国倾城之貌,如今也要远嫁近江浅井家;而远山堪太郎的女儿——信长的外甥女,已嫁给了武田胜家的次男胜赖。无论是松平氏、浅井氏,还是武田氏,都是信长不得不与之结盟的对象,如果信长还有女儿,恐也要不断嫁出去。伊势的北岛、近江的六角、越前的朝仓,都是信长成就霸业的障碍。

  浓姬将点心递给德姬,然后静静地盯着她翕动的嘴,半晌不做声。

  “阿德还记得信康母亲的名字吗?”

  “是口夫人。”

  “据我所知,那位夫人并不…”她突然想到自己的话会给眼前这个幼小的心灵带去巨大的不安,遂改口道:“她如果是个温和的母亲就好了。”

  “阿德会尽心侍奉她。但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

  “那又怎么了?”

  “即使孤独,我也不哭。”

  “那就好,那就好。你要成为一个坚强的女子,我送你一把佩刀。但是…也不要太倔强了,更不能和信康不和。”

  “我会和信康和睦相处的,因为信康是我的丈夫。”

  “到了冈崎,要学会问候人。见到信康父亲的时候…”

  “您多多关照。”

  “对对。见到信康母亲的时候,也可以这么说。但是见了家臣,该怎么说呢?”

  德姬摇了摇头。阿类没有教她。浓姬庆幸自己将德姬叫了过来。“见到家臣后,你端端正正坐好,只要说一声以后可能麻烦他们,就可以了。”

  “是。就这样,端端正正坐好。”

  “对对,就那样。不要太温顺,也不要太刚强…”

  浓姬说到这里,又闭口不语了。她觉得,一次教得太多,反而会让德姬吃不消。随后,德姬在浓姬示范下,学了一阵古琴,就回去了。

  德姬丝毫没有不乐,仿佛在游山玩水一般。浓姬送她至廊下时,德姬稚地施了一礼,手指似乎还在练习弹琴,在前动了几下,才走开。

  浓姬呆呆地站着,好久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进了佛堂。她的双亲在这座城池中被杀,也正是这样一个绿意盎然的季节。

  死亡、出嫁、孕育、分娩,所有人世间错综复杂之事,表面看来是人们的意志使然,实际上更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浓姬已年过三十,她成了,经历了人生的悲离合后,终于有所参悟。她在佛龛前燃起香烛,从内心希望德姬得到佛的保佑。

  随后她又到城内巡了一圈,检查先行出城去准备德姬婚礼之人的各项工作。此次作为使者,率队前往冈崎城的,是佐久间右卫门信盛。而作为联络人陪德姬住在冈崎城的,则是生驹八右卫门和中岛与五郎。

  浓姬来到大厅,发现佐久间信盛正对照礼单清点种类繁多的陪嫁,并令人分别装箱。

  “辛苦了!”

  听到浓姬的声音,信盛吃惊地抬起头。“夫人,您是特意赶过来的吗?”他放下握着笔的手,问候道。礼品中有送给九岁女婿的虎皮、缎子、马鞍等,堆积如山。

  “织锦和红梅绢…”

  “是送给小姐的婆母三河守夫人的,每种各五十尺。”

  浓姬一边点头一边检查,视线突然落在了走廊边的大桶上。里面是什么?浓姬望过去,发现三条大鲤鱼蜷缩在里边,昂着头。

  “右卫门,这鲤鱼…”

  “那是主公给三河守的礼物。”

  “哦,这么珍稀的鲤鱼?”

  “是。从美浓找到尾张,好不容易才捕得。”

  “的确很大。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鲤鱼。”

  看到鲤鱼大大的瞳孔正对着她,浓姬不全身一颤。那鱼的嘴比人还厚,浑圆的身体也让人觉得心情黯淡。

  “主公说,这三条大鲤鱼,一条代表他,一条代表三河守,一条代表信康,希望他们能够精心喂养。这几条巨大的鲤鱼寄托着主公远大的志向。”

  浓姬一边点头,一边走开去,她忽然觉得心中诧异。定是喜欢恶作剧的信长又在玩新的花样。也许是让这鲤鱼的大眼睛看着家康,让家康时刻想起鲤鱼的主人,以至不敢生出异志。事情皆有分寸,体形过巨的鲤鱼看上去像个怪物,怎能成为观赏的对象呢?

  “阿浓,你来了。”就在浓姬绕开鲤鱼站到德姬的嫁妆前时,信长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他声气一如往日,一只手里提着心爱的光忠刀。“阿浓,来,来。我找到了吓唬家康的宝贝。”他站在走廊下,指着大桶,招呼浓姬。

  “真是难得一见的大鲤鱼,家康见了一定会高兴。”

  浓姬走回廊下,再次偏过头去看。着树丛中透进来的阳光,鲤鱼的眼睑变成了金黄,闪闪发光,那黑色的瞳孔仿佛在盯着她。

  “哈哈哈!”信长孩子般狂笑起来“见到这些鲤鱼时,家康会是一副什么表情呢?”

  浓姬忽然想嘲弄丈夫。“他大概会感叹,真是难得的稀罕之物,然后和家臣们一同吃了它。”

  “不可!其中一条是我信长,另外两条是家康父子。”

  “主公,”姬平静地望着信长“你觉得用鱼来喻人合适吗?”

  信长又放声大笑起来。

  信盛离二人远远的,忙着吩咐下人。信长和子并肩站着,弯下,低声道:“阿浓,你觉得我信长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这是为了检验家康的诚意,鲤鱼不过是要试他一试。”

  “试?”

  信长一边顽皮地笑着,一边点点头。“知道吗,我让信盛捎去口信,他家康即使千难万难,也要将其养在池子里。”

  “就是让他好好饲养?”

  “我会时常写信去询问鲤鱼的情况。你明白吗,我不好问阿德在他那里如何,但问鲤鱼如何,他也无话可说。”

  浓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看上去如孩子般顽皮的信长,居然在这看似玩笑的行为背后,隐藏着如此高深的玄机。

  “哈哈哈!家康只要一看到鲤鱼,就会想到我信长。如何饲养鲤鱼,不觉也就变成了对我织田氏情绪的反应。你再看看,这用来试家康的…哈哈哈,这个试品正睁着大眼睛呢。”

  浓姬终于长叹一声,放下心来,再次探头向桶中望去。她对丈夫所虑之深大为感慨。他始终超越常人,才略非他人能及。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才略,首先与武田氏结盟,然后操纵三好、松永家族,最后是足利将军,从而一步步向京城渗透。

  浓姬跪在廊下,发自心底道:“妾身明白了。”

  “哈哈哈…”信长仍然朗地笑着“好。婚礼结束后,家康大概要出兵平定远江了。如此一来,小田原和甲斐必会被他牵制…”

  说到这里,信长突然侧头不语。

  永禄十年五月二十七,德姬出嫁之,冈崎人的心情异常复杂。

  有人认为这桩婚事奠定了家康今后发展的基础,因此无比高兴;有人却认为,家康向信长屈膝投降,等于给自己戴上了枷锁,并为此悲愤不已。但家康本人却一直闷在本城的卧房中,和佑笔丞庆琢不断推敲新的人事安排,直至新娘抵达城门外。

  身边既无下人,也无其他家臣,家康突然摇着扇子道:“先锋就定为酒井忠次和石川数正吧,把他们部将的名字读给我听。”说完,轻轻闭上眼。

  庆琢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珠,一边翻着桌上的册子,一边读道:“跟随酒井左卫门尉忠次的是:松平与一郎忠正、本多广孝、松平康忠、松平伊忠、松平清宗、松平家忠、松平康定、松平信一、松平景忠、牧野康成、奥平美作、菅沼新八郎、菅沼伊豆守、菅沼刑部、户田弹正、西乡清员、本多彦八郎、设乐越中。”

  “内藤弥次右卫门呢?”

  “是石川数正属下。”

  “哦,那么,数正手下有内藤弥次右卫门、酒井与四郎、平岩七之助、铃木兵库、铃木纪伊…好,主力呢?”

  “松平甚太郎、鸟居彦右卫门、柴田七九郎、本多平八郎、神原小平太、大久保七郎右卫门、松平弥右卫门,共七人。”

  “如此,你认为哪支队伍最强?若你为敌人,你首先会进攻哪一部?”

  “眼前还不好说。”

  “哦。好,好。那么,听一听留守人。”

  “酒井雅乐助正家、石川向守家成、鸟居伊贺守忠吉、久松佐渡守俊胜…”

  庆琢读到此,家康突然挥手道:“再加上青木四郎兵卫。剩下的就是中平左卫门、平岩新左卫门、本多作左卫门、本多百助、三宅藤左卫门五人了吧。”

  “正是。”

  “好。三奉行就是大须、高力、上村。”

  “接下来是一般足轻武士和杂役人等。”

  “知道。植村出羽、渡边半藏、服部半藏、大久保忠佐都归入此列。”

  “已归入了。”

  “天野三郎兵卫归入贴身侍卫之列了吗?”

  “是。”

  “旗手、船监、粮监、税监、领地属官统领、书状奉行,还有医士、厨监、财监…”正说到这里,外面传来人涌动的声音。德姬终于到了。

  庆琢猛抬头道:“好像到了…”

  家康皱起眉头,另道:“庆琢,听说有人认为我被尾张守套上了枷锁?”

  “绝无此事。”

  “你未听到过此种说法?”家康苦笑道“信长现在如决堤之河,其势无人能挡。大概不久就会有密谕下来。”

  “您是说,他就要进京了?”

  家康点点头,又微微笑了。“庆琢,我也是水呀。但我还不是洪。我只是水,只要有一点空隙,我就能不声不响渗透进去。吉田城攻了下来,田原也在我手中。下面要去何处,想必你已猜到了吧。”

  “是。哦,没有。”

  “接下来,我要经曳马野向挂川进发…”说到这里,他眯着眼睛,望着窗外的蓝天。“缓缓淌的水,看上去微不足道。但只要那水不停淌,终归会汇成瀑布,汇为洪。庆琢,不能着急,要有耐心,松平氏会慢慢变成大河。”

  “是。”

  “我从今以后不会急,却也要一刻不停。”

  此时,走廊下传来脚步声,贴身侍卫天野三郎兵卫跑了进来:“主公,他们一行人已到,请您示下。”

  “哦。”

  “新娘已经在二道城梳妆完毕,等着拜堂。”

  “她情绪如何?”

  “刚进城时有点局促不安,但不久就稳定了。”

  “哦,为何局促不安?”

  “她…她好像是憋了。”

  “哈哈,是吗?因为憋了,才局促不安?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是在骏府城的新年宴会上。那时我站在廊上,对着院子就开始撒,但女子大概不能这么做。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家康开心地笑着,回头看了看庆琢,又小声叮嘱道:“今到此为止吧。不可漏此事。”庆琢心领神会地卷起了桌上的簿子,小心翼翼放进柜子中。

  信长的长女究竟长相如何,又会说些什么呢?家康一边走向书房后的更衣室,一边想,忽感一阵乌云袭上心头。他忽然想到了极力反对这桩婚事的筑山夫人。她会带着何样的表情和自己并肩而立呢?她为何就不能明白丈夫作为一个男子应有的襟呢?

  织田家的陪嫁在大厅里堆积如山。家康落座后,佐久间信盛便立刻开始宣读礼单。濑名姬的表情并不像家康所担心的那么难看,她紧紧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德姬。德姬身旁站着老嬷嬷和随从,她天真地一会儿看看夫婿信康,一会儿瞧瞧信康的姐姐阿。不愧是统领尾张、美浓两国的织田信长的长女,丝毫未被家康和他身后众多冈崎老臣的气势吓倒。

  读完礼单,佐久间信盛坐下,开始宣讲祝贺两家长期结好之类的话题。信盛停下后,老嬷嬷悄悄碰了碰德姬的衣袖。德姬昂然点点头,看一眼家康,双手伏在地上,道:“父亲大人在上,阿德请父亲多多关照。”

  “哦,真是个好孩子!请多关照。”

  德姬嫣然笑了,然后又转向濑名姬。濑名姬顿时慌张得眨起眼来。

  “母亲在上,请多多关照。”

  “好,好。你好好服侍他。”

  “是。”应一声,德姬忽略了阿,望着并排而立的冈崎老臣,但似乎忘记了说辞。“这…”她轻轻歪着脑袋,道“各位。”

  “在。”

  “辛苦你们了。”

  “是。”

  濑名姬突然变了脸色。在这座城池中,即使是她,也从未如此轻率地对老臣们说话。家康也猛吃一惊,但险恶的气氛很快就被新婚夫间天真无的对话驱散了。

  “信康君。”

  听到德姬叫自己,双拳放在膝盖上的信康慌忙应道:“阿德。”

  “我们要和睦相处。”

  老嬷嬷惊慌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信康回答道:“嗯,我们一起去玩吧。”他站了起来。站在信康身边的平岩新左卫门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襟,但信康却道:“不要管我——来,阿德,那里有大鲤鱼呢。”

  “哦。”德姬也站了起来。

  座中众人顿时爆发出朗的大笑。因为与信康牵着手的德姬如此温顺,很像个听话的子。家康也高声笑了起来。

  信康最关心的嫁妆好像是大鲤鱼,他和德姬站在蓬莱台上的大桶面前,道:“啊,好大的鲤鱼!”德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大鲤鱼,不住瞪圆双眼,点头表示赞同。

  “关于那几条鲤鱼,主公信长有口信捎来。”佐久间信盛对高声大笑的家康道。

  “噢,送过来的是活鲤鱼。真难得。”

  “是。这是生长在木曾川中的大鲤鱼,有幸存活至今。其中一条代表大人您、一条代表信康公子,还有一条代表我家主公,请大人精心饲养,常常观赏。这是我家主公亲口所言。”

  “真是好雅兴。那么我也赶紧去看看。”家康站起身,走到大桶的旁边“噢,真是难得!真稀罕!”

  他一边赞叹,一边轻轻摸了摸信康和德姬的头。“久三郎,赶紧将这珍稀之物放养到池中。让金阿弥负责照管。真是难得呀,一定要精心喂养。”

  久三郎一边答应一边走了过来,他看到鲤鱼后,不转过头去。显然,他也从这巨大的怪物身上,感受到了浓姬在岐城所感受过的那种不快。

  鲤鱼被放到池中,信康牵着德姬的手直跟到院中,直到看着那三条鲤鱼率领众多小鱼在水中悠游,才轻松地回到大厅。

  当夜,冈崎城笼罩在婚礼的气氛之中。

  经由命运的安排,小夫就如同两只鹤,因为找到了游玩的伙伴,十分开心。他们住在靠近筑山御殿的东城。

  家康此时已经不再认为,自己的人生将在这个小小城池走到终点。信长占领美浓后,已经开始悄悄策划密诏之事。家康如不与之呼应,便不能和信长共展雄心。实际上,家康已经在悄悄准备。他命令书状奉行调查叙位任官的情况,并向京城的近卫前久、吉田兼右等人送礼,托他们帮忙周旋。通过叙位任官离土豪的地位,然后并远江,进而逐渐渗透至骏河…到时,便可以让信康据守冈崎城。我手握远江之时,也便是信康据守冈崎本城之。想到这里,家康对德姬更是另眼相看。

  他特意安排母亲于大夫人、继母户田夫人和自己坐在一起,让德姬与她们见面。

  六月中旬后,佐久间信盛不辱使命回到岐城,而冈崎的家臣们也逐渐从婚礼气氛中淡出,恢复了往常的生活。

  这一,家康前往菅生川游泳。游泳是锻炼身体的最佳方法,每到夏天,他总会时间去游泳。他这天尽兴归来后,忽然听到本城的厨房传来不合时宜的歌声。家康知道那是醉酒后的喧闹,不眉头紧皱,他拍手叫人。

  “大人。”下级武士内藤弥七郎出现在门口,规规矩矩伏在地上。他脸上醉意朦胧。

  “弥七,此处为何喧闹?”

  “婚礼结束后,众人余兴未了,故而还在庆贺。”

  “还在庆贺?”家康没有立刻训斥,他低嗓门道:“是谁的命令?经我允许了吗?”

  “是铃木久三郎。”

  “久三郎?”家康歪头回忆起来,他在想是不是自己醉后失言,才如此吩咐过。事实上,家康在家臣们眼中一直过于简朴。婚礼前四五,家康发现自己的饭碗里,除了上面覆盖着的一层薄薄的荞麦,里面全是白米。他苦笑着叫来厨监天野又兵卫。“又兵卫,你们是否认为我吃麦饭,乃过于吝啬了?”

  “哪里。小人不过是在大人的饭碗里少放了些荞麦而已。”

  “哦。就如此罢,不过你也要好好思量思量。现正值天下大,衣食无着者,举目皆是。这种时候,我怎能贪图享乐?一定要诸用节俭,这也是为了早来太平必须付出的代价。明白了吗?绝不可奢侈浪费。”家康如此一说,下人们也就不敢再言。

  “久三郎…你叫金阿弥过来。”弥七郎心领神会地站起来去叫金阿弥。厨房里的喧闹越来越厉害,众人甚至好像连掌灯都忘了。

  “大人回来了。今天又承蒙赐酒,真是喜出望外,多谢大人。”金阿弥比弥七郎醉得更厉害,光光的脑袋都已通红。

  “你好像喝醉了。”

  “是。我也…不愧是织田公特意送过来的赤部诸白美酒,绝对无可挑剔。”

  “你们擅自打开了织田大人送过来的诸白美酒?”

  “是啊。还有下酒菜,难得尝到木曾川的大鲤鱼…”

  “等等,金阿弥!”

  “哦?”“大鲤鱼?…织田大人所赠的那三条大鲤鱼?”

  “不,是三条之一。啊呀,那真是肥的河鲤,味道美极了。”金阿弥用手摸了一把嘴,跪在地上。

  家康一时面无血

  倘若信长送过来的那三条分别代表他自己、女婿信康、家康的鲤鱼被家臣们煮吃了,而且还个个烂醉如泥…定是有某人指使,这内中定隐藏着强烈的深意。如果此事传到信长耳中,信长必会认为是家康故作此态,他和信长之谊无疑将受到伤害。

  “金阿弥。把厨监天野又兵卫叫来。”

  “啊?”金阿弥终于看到家康一脸严肃。他慌慌张张站起来,踉踉跄跄奔了下去。

  “主公,您叫我?”天野又兵卫来了。

  “不必多话。那大鲤鱼究竟是谁做的?”

  “是小人。那天下稀罕的大鲤鱼,小人抱着终身难忘之心,动了菜刀。”

  “哦,你想要终身难忘?那么,是谁的命令?”

  “不是大人您吗?”

  “你一会儿就知道究竟是不是我了。是谁将鲤鱼捞起来的?”

  “是铃木久三郎。久三郎说已经得到了大人的许可,就跳下水去了。啊呀,好一阵格斗。”说到这里,他低声音道“他还嘟囔着:不要动,织田尾张守,看我不把你捉住煮了吃…”

  “好了。”家康不耐烦地用扇子一挥“叫久三郎来!”他一边说,一边猛地站了起来。

  “难道…久三郎没有得到您的许可…”

  “好了。你们也不能将吃进去的鱼吐出来。不要对人提起,只叫久三郎到这里来。”

  “是。”天野匆匆退了下去,厨房里的喧闹声顿时停止。

  家康牙咬得咯咯响,他取过大薙刀,抖掉刀鞘,使劲挥舞起来。浑蛋!特意吩咐他好好照看,居然违抗我的命令!

  内藤弥七郎提着灯笼进来,惊恐地望着家康,灯光照在薙刀的刀刃上。

  家康着气,盯着暮色渐浓的庭院。“弥七!”

  “在。”

  “久三郎怎的还不来?叫他快来。”

  “大人想杀了他?”

  “哼!我今绝不能放过他。你如敢阻止我,一同问罪。”

  “是,我立刻去叫。”弥七郎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惶惶跑了出去。

  家康手持雉刀站在当地。有人将久三郎驱逐了吗?他忽然想。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织田氏的愤怒。不仅仅是久三郎,但凡有骨气的家臣,无不认为家康的隐忍是对信长骄矜之气的纵容,暗地里心怀不满。人间之事也如同季节轮回,有它必然的和走势。无论家康如何解释,告诉他们松平人无法与织田氏抗衡,家臣们就是不服气。久三郎不过此中一人而已。家康面对着大门。只要久三郎一来,家康就准备大喝一声,吓他落荒而去,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想放久三郎一条活路。

  一只蝴蝶不知打哪里飞来,绕着灯笼转圈子,就是不离开,如久三郎一般倔强,家康不黯然。

  “主公!”正在此时,后面的树丛中传来呼喊声,家康惊讶地回过头去。

  “我不愿看到您的卧房被鲜血玷污。铃木久三郎已经备好必死之心,就不去您房中了。”

  “浑蛋!”家康颤抖着双肩怒喝。他本想吓跑久三郎,不想久三郎反而大步流星向走廊方向而来。家康的中又燃起了怒火:“你为何抗我命?”

  久三郎双手在衣带中,抬头望着满天繁星。

  “怎么不说话?不后悔吗?”

  “不后悔。”久三郎回道“是为了主公才作此决定。织田大人既当作儿戏,我们也以儿戏待之。”

  “你不觉得你的做法会给两家之谊蒙上阴影吗?浑蛋!”

  “您这话毫无道理。大人和织田有兄弟之谊。对方儿戏,我们也报以儿戏,何谈破坏情谊?”

  “几条大鲤鱼就让你如此气恼?你难道就没有一点雅量,不能领会织田大人的好意?”

  “大人害怕织田氏,所以才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错。鲤鱼是活物。那么大的鲤鱼,要是在宽阔的大河中倒也罢了,养在池水中,迟早会闷死。那时,主公就会以臣下照顾不周为由而加以训斥。而且,死鱼是不能吃的。织田大人送这种东西过来,可谓居心不良;我们不如趁它活着的时候吃了,也算充分享用了它。久三郎自会欣然赴死。鲤鱼肯定也在我肚中,为它死得其所而高兴不已。”说完,久三郎来到廊前,坐下,伸长了脖子。

  “哦!你倒能言善辩。但我岂能饶你?”家康穿上木屐,来到久三郎身后。“弥七,水。”

  他叫道。他想让内藤弥七郎阻止自己,但没想到,弥七郎应了一声,端过一盆水,浇一些在家康的薙刀上。家康狠狠地瞥了一眼弥七郎,又将视线转向久三郎。

  久三郎好像真的作好了赴死的准备;而弥七郎看到家康怒气冲冲,认为他生气理所当然,根本没打算阻止。他甚至还提着灯笼来到走廊下,肃然而立。

  家康拭去额上的汗珠。他不得不重新开始考虑了。纵使冒着生命的危险,铃木久三郎也要对一条鲤鱼表示愤怒——这鲤鱼真的值得他这样做吗?

  “战死疆场倒也罢了,但为了一条鲤鱼而死…你不觉得不值吗?”

  久三郎睁开眼,望着家康。他的眼神十分清澈,正如他的内心。“主公,战死很容易,但平常为主公效命却很困难,父亲经常这样教我们。”

  “我没问这个。我是问你,为了一条鲤鱼而死,算是效命吗?”

  “当然。如果我认为自己错了,早就逃之夭夭了。我认为是为主人效力,引颈赴死。”

  “你已经深思过了?”

  “久三郎不死,早晚会有人赴死…当然,这只是小事,还不是最重要的。”

  “小聪明!”

  “因为是所畏惧之人送来的礼物,就不会算计一条鲤鱼和一个家臣的价值大小,这样的主公岂可怀天下之志?为一条鲤鱼所制,如何得天下?久三郎的死若能让主公识得天下…仅此足以欣然赴死。无论对方是何用心,器量毕竟是器量,鲤鱼毕竟是鲤鱼。没有任何东西比人更宝贵,更有价值,请主公明鉴。”家康手持薙刀,微微笑了。

  “但那件事和这件事又有不同。久三违抗了主公的命令,不可饶恕。请主公赐久三一死。但也请主公以后不要再发出如此荒唐的命令。请…请快些杀了我!”

  “弥七!”家康叫过弥七郎“不杀他了,撤刀!”

  “久三,是我无德。今后,我下命令时定会谨慎。今之事,且付之一笑。”久三郎猛地伏倒在地。

  “你说得好,元论是谁送过来的,鲤鱼毕竟是鲤鱼…我在接受信长君好意之时,也不应放松警惕。长路遥遥,家康今后就只把鲤鱼当作鲤鱼!”

  说完,家康径自迈上走廊。久三郎仍然伏在地上,纹丝不动。星光暗淡,看不到他颤抖的模样。但他抬不起头,早已泣不成声。 WWw.IGeXS.CoM
上一章   德川家康2·崛起三河   下一章 ( → )
欢迎光临哀歌小说网阅读免费小说《德川家康2·崛起三河》,我们为您提供德川家康2·崛起三河完本最新章节无弹窗全文阅读,还有更多类似德川家康2·崛起三河小说在线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