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歌小说网提供饮马黄河续免费阅读全文
哀歌小说网
哀歌小说网 总裁小说 同人小说 推理小说 重生小说 网游小说 军事小说 经典名著 短篇文学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都市小说
小说阅读榜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灵异小说 乡村小说 玄幻小说 耽美小说 历史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综合其它
全本的小说 妙手神织 魔刀丽影 魔鬼老师 女神诡计 舂染绣塌 离婚女人 母亲淑媛 奶孙乱情 梦慾无间 若凄清美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哀歌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饮马黄河续  作者:司马翎 书号:41464  时间:2017/9/20  字数:23388 
上一章   ‮章六十二第‬    下一章 ( → )
朱宗潜又道:“她的样貌装束跟以前还是一样吗?”

  卓蒙点点头,朱宗潜紧接着道:“若然如此,师父目下不必气恼,弟子敢说那个女人并非真的师母,我的意思说,沈千机早就想妥此计,所以找到一个与师母一模一样的女人,使您受骗。”

  这话宛如当头霹雳,震得全房之人,无不瞠目结舌。卓蒙像弹簧般坐了起身,张目凝视。

  朱宗潜道:“师父隐遁了二十年之久,据弟子所知,师母其时不过二十左右,隔二十载之久,她已变成中年妇人,但师父仍然一眼认出了她,觉得她容貌装束全无改变,可知其中必定大有蹊跷。”

  他停歇一下,晓得说服力之不够,便又道:“一般来说,二十岁时青春焕发的少女,到了四十岁时,定必生出极大变化,越是相的人,由于牢记得以前的容貌,就越是不易在一眼之间认得出来,此是千古不易之理。现在请师父回想一下,当您见到师母时,她看上去大约是几岁?”

  卓蒙瞿然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朱宗潜的声音变得更为有力,道:“年岁、容貌以致装束,二十年都没有变过,此中破绽,不必细说了。”

  佟长白大叫道:“小朱说得有理,那有二十年后,身上衣服装饰都没有一点改变之理?”

  朱宗潜道:“衣裳发式等最是易变,二十岁的女人与四十岁的女人,其间差别甚大。以沈千机的聪明才智,并非不晓得如此大有破绽,但他深信师父在心情震汤甚剧之下,一定不暇细想。等到遭了他暗算,其后才参出破绽,已来不及了。自然假使他晓得会有今这种情形,他一定会设想得更周密些。”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师父且把此事放在一边,待弟子仔细加以调查,再做计较。目下倒是有一些事,亟须师父指点解答。”

  卓蒙精神一振,道:“什么事?”

  朱宗潜道:“沈千机趁师父神志迷糊之时,擒下了您,以后的经过情形,师父还记得吗?”

  卓蒙果然定下心神,仰首寻思了许久,才道:“我只记得在昏昏沉沉之中,好像乘搭舟车,晃晃悠悠的过了好久,然后,一团眩目的彩光,使我任什么都瞧不见。”

  他话声中透出极强烈的苦恼,彷佛一个人在噩梦之中,老是挣扎摆不了,而心却晓得是梦魇那般。

  朱宗潜道:“师父别着急,这是冰宫之人向您施术,现在咱们已破了她的法,您再也不必受到这团彩光眩目的威胁。只不知您可还记得以后的事倩吗?”

  卓蒙略为平复了一点,缓缓道:“除了这一大团耀眼生花的五彩强光之外,彷佛还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用力地摇摇头,设法使自己清醒些,又道:“这个女子的声音一直在响,她在说些什么呢?唉!我记不起来啦,反正一直在我耳边说个不停。”

  朱宗潜道:“一个人在神志昏沉,又有强烈彩光迫眼之时,意志自然软化,心灵自然虚浮,最易受人控制。假如那个女子的声音,一直说些要你服从之言,这些话探深印在深心之中,以后就将受她支配。不能自主。自然除了这些手法之外,还须以‮物药‬配合。”

  他突然停口,陷入沉思之中,众人都知趣地缄默不语,免得扰他的思路。这是至为重要的事,谁也无法帮他的忙,唯有依赖他的绝世智慧解决。

  过了一阵,朱宗潜喃喃道:“是的,师父他老人家修行多年,心志坚定,因此冰宫方面,须得费许多时间气力,才能成功,目下她们施术时间太短,所以师父很容易就恢复神智,如果我猜得不错,则此刻取开铜镜,师父也不致发生变化。”

  他的目光转到毕玄通他们面上,又道:“当我现身出手之时,霜夫人一直拖延时间,我怎样地想不出其中道理,但现在却知道了,她分明是希望及时能澈底控制师父,那时就无须让他陷入呆木昏的状态中出战。但后来时势所迫,她不得不让家师出手,是以家师当时对身外之事,全无所知,不像别的冰宫奴仆,完全是在神智清明的状态之下。这一点也可以说明金罗尊者、韩真人何以与别人略略有异了。我猜那是由于金罗尊者和韩真人功力极强,意志极强,因而冰宫无法使他完全受制。他们虽然不能不听命于冰宫,但时时还能保持三分本理智。”

  毕玄通深思虑的口道:“贫道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依贫道臆测,这两位前辈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总保持三分清醒,只能说他们在十个时辰之内,有七个时辰是完全受制于人,但有三个时辰则是完全清醒,本未失。可是,这么一来,他们这三个清醒的时辰内,冰宫方面如何控制他们?”

  朱宗潜微微一笑,道:“毕长老敏锐深刻的思路,实在使在下敬佩不已。不错,照理说,一个人绝不可能七分昏而三分清醒的,在下却怀疑长老所说的七个时辰受制于人,三个时辰清醒这种情况,目下是否还存在?”

  他环顾众人一眼,又道:“冰宫方面,把两大异人弄了去,照理说二十年前,就可以实现其野心,横扫天下,使异教统治中原。但冰宫竟白白的虚耗大好光,这一点诸位可觉着奇怪吗?”

  众人都无从下手推论,是以都不则声。

  朱宗潜又道:“假如两大异人一直是七个时辰受制,三个时辰清醒的话,这就无怪冰宫方面,不敢付诸行动。”

  佟长白道:“这话使我半懂半不懂,诚然在冰宫未能完全制服两大异人以前,不敢行动,但既有七分把握,则但须把握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毁去少林、武当两派,此时两大异人纵是后悔,也来不及。”

  朱宗潜道:“话虽如此,但在下认为冰宫方面,必定另有困难隐情,而我相信这种困难,必是两大异人特意制造出来的。”他透一口气,又道:“详情到底怎样,须得等到见了两大异人之后,方能弄得明白。”

  他忽然伸手,把卓蒙怀中铜镜拿掉。

  卓蒙眼中立时掠过惘茫然之

  朱宗潜警觉地把铜镜放回他怀中,卓蒙马上恢复常态。

  众人瞧在眼中,都不敢说出。

  尽皆想道:“朱宗潜这回推测错误了,只不知他如何处理?”

  朱宗潜向卓蒙道:“咱们一个时辰之内,就得出发去对抗强敌,还望师父鼎力赐助。在这两个时辰之内,全力运功调息,届时恐有一场大战,烈无比。”

  卓蒙颔首道:“行!你有事的话,尽管去办。”

  朱宗潜率众退出,在隔壁院落中,他停下脚步,仰天长叹一声,道:“冰宫制心神大法,厉害的程度大出我意料之外。”

  一影大师道:“你可是耽心令师吗?”

  朱宗潜摇摇头,道:“家师须仗铜镜之力。方能收摄心神,保持清明,其实与冰宫没有关系,关键却在沈千机身上。”

  众人立时会意,知道与“狼人”之事有关。

  朱宗潜双眉紧皱道:“目下摆在眼前,有三大难题。一是如何能使沈千机有问必答?二是埋庵主失踪,这紫晶铜如何能弄得到手?三是咱们如何方能查明冰宫制心神的手法秘诀?这三大难题乃是最根本之事,如不能解决,则咱们纵然有法子抵御冰宫于一时,终久仍得被冰宫征服,沦为奴仆或是府中的幽魂。”

  沉寂了好一会工夫,毕玄通才道:“贫道情愿一力担当,解决第二个难题就是了。”

  词之间,显然是十分勉强,若非万不得已,他决计不会担承下来,这等情形,使众人都感到十分奇怪。

  朱宗潜道:“加在平时,岂敢勉强毕真人?但目下大局如此凶险艰危,因此明知毕真人心中甚是为难,也只好委屈大驾了。”

  毕玄通道:“朱大侠好说了,此是大家份内之事,岂敢当得委屈二字。贫道既敢开口担承,实有十分把握,您放心好了。”

  佟长白迟疑一下,才道:“咱也晓得那沈千机凶狡异常,如用普通刑迫方法,只怕不易使他屈服。不过假如小朱你想试的话,咱可以充任刽子手。”

  朱宗潜道:“你讲得对,他果然不是严刑拷打能使之屈服的人。此刻我心中已有对付他的方法,只是不定主意而已,因为此人才智太高,是以咱们必须审慎从事,务须一发即中,如若第一次不成功,以后再补救,那就太困难了。”

  欧大先生沉声道:“老朽虽然猜不出朱大侠中许多奇计,但却晓得其中有一计,必是以纵释他无恙离此为饵,使他屈服,假如老朽猜得不错,此计实在太险,务须当心。”

  他言下之意,已表示他不赞成使用此计。

  朱宗潜道:“欧大先生说得是,此计太险了,尤其他养好内伤,则单是他就足以号召天下魔外道,结集成另一股力量,其势实是难当。”

  他停歇一下,又道:“目下的形势,对咱们是危机紧迫,已临眉睫,因此咱们对付沈千机的话,又不可能徐图良策,废时失事,定须迅即解决,以便腾出时间,对付冰宫圣母,方可免覆亡之祸。”

  说到这儿,这位才智武功,俱是当世无双之士,也不由得皱起双眉,忧重重,笼聚于眉宇间。

  过了一会,佟长白发了急,跺脚道:“那怎么办呢?”

  朱宗潜似是触动了灵机,道:“诸位且趁此刻歇息一下,除了分出人手轮守卫之外,都须蓄养精力。在下独自出去一下,如果想不到妙计,再找大家商议。”

  众人都依言去做,佟长白送朱宗潜出门,一面说道:“咱知道你往那儿去,你可是去找康老先生?”

  朱宗潜道:“不错,我去问问他老人家能不能配出一种灵药,使沈千机服下之后,有问必答。如是配得出这等奇药,咱们何愁问不出『火熊胆』的下落?”

  佟长白道:“最近,咱感到功夫已全无半点进步,大概已到了顶点,照你的说法,咱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啦!”

  朱宗潜道:“正是如此,为了家师与你之故,我不能不尽最大力量,把火熊胆弄到手。

  假如不赶快解决家师的狼,转眼间月圆之夕又到,其时发生何等变故,实是无法预料。以家师的剑术和功力,这当真是咱们内部最大的隐忧,试问有谁能制得住他呢?”

  佟长白道:“连令狐老头也吃了苦头,咱是不能不服气你师父的了。那么快点去吧,要不要咱去把那冒充你师母的婆娘来,或者可以威胁老沈。”

  朱宗潜道:“暂时还是别去碰她的好,说不定她真的是我的师母,那时麻烦就大了。”

  佟长白听了此言,讶异得瞠目结舌,道:“你不是推测过她是假冒的吗?”

  朱宗潜叹一口气,道:“是的!我曾推测过那不是真正的师母,但问题出在沈千机恶魔身上,你也知道他不比寻常之人,天下间恐怕只有他能推翻我的推测。”

  佟长白瞠目道:“这却是什么缘故?”

  朱宗潜道:“因为他已得康前辈的真传,医药之道,举世难有匹俦之人。以是之故,唯有他可能以种种深奥医道和灵药,使她青春永驻,红颜不老。”

  佟长白道:“那一定是很费事之事了,他肯这样做吗?咱可不大相信?”

  朱宗潜道:“他为了要得到我师母,不惜用尽心机暗中下毒,使我师父变为狼人,我师父果然一如他所料,自行遁走,隐匿于穷山野岭之中,假如沈千机只是为了要报复我师父击败过他之仇,以他的医药之道,随便下手毒杀,必能成功,也省却了许多麻烦和危机?”

  佟长白道:“麻烦不算一回事,危险却谈不上。他焉能想到你师父会收到你这种徒弟呢?况且他毒杀令师和使他变成狼人之举,对占夺你师母之事,有何分别?”

  朱宗潜笑一笑,道:“我师母原本是他找给家师的,但男女之间,难说得很,也许师母后来对家师十分忠心,沈千机一看这情形,晓得硬来的话,无法使她生情,于是设计使家师自行弃家出走。这样,他收留了师母之后,久而久之,不难使她回心转意。移情于他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说到危险这层,要知道家师变为狼人之事,失去理性,专找识的人开刀,说不定会找到沈千机头上,岂不危险?”

  佟长白道:“咱不是不服气你的推测,而是想问个明白而已,你快去吧,别因咱多言之故,误了大事。”

  朱宗潜迅即去了,佟长白则一直在寺门附近走来走去,严密地监视着四周的情况。他晓得沈千机尚有同,都是十分厉害的魔头,是以须得小心防范,以免被他的同把沈千机救走。

  过了两个时辰,朱宗潜独自回来,佟长白大步了上去,道:“怎么样?”话声中充满了渴切的期望。

  要知道,他自从修习沈千机三十年前传他的功夫之后,面部肌早已僵硬如铜,这还不说,最可怕的是心暴躁,以杀人为乐,到了最后,只有发狂而死之一途。

  因此他唯有寄望于取得火熊胆之事,有了这宗宝物,方能合成灵药,救他性命。

  朱宗潜摇摇头,道:“不行!康前辈说,这等‮物药‬并非没有配制成功的希望,但是所须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都不是咱们目前所能办到的。”

  他们其后还谈了一些话,佟长白愁稍敛,随他一同入寺。

  到了沈千机的房间内,欧大先生等数人也都来了,瞧他如何对付这魔头?

  朱宗潜解开沈千机的道。佟长白则伸出一双巨灵之掌,抓住他双肩,提防他暴起挣扎。

  沈千机睁眼瞧了瞧众人,长叹一声,正要闭眼,朱宗潜冷冷道:“沈千机,你用不着假惺惺作态,你明知手中握有火熊胆这宗宝物,定可保存性命,是也不是?”

  众人闻言,尽皆失,尤其是欧大先生,他早已指出了朱宗潜可能以释放对方为手段,以博取对方实话这一点。

  其时也已讨论过利害得失,咸信不可这样做。然而目下朱宗潜口气之中,竟大有不得不如此做之意,这教众人如何不惊骇相顾?

  沈千机双眼一瞪,众人神态全部收入眼中,心里立刻生出某种反应。

  朱宗潜从眼角馀光中,也见到众人的神情,又见到沈千机注意及此,心头暗喜,忖道:

  “这正是我须要的压力,沈千机你纵然狡诈猾之极,但这些人的神情,定能形成一种压力,使你生怕我最后在众人不同意之下而让步,因此,你岂敢与我讨价还价?”

  要知道朱宗潜过人之处,就是在这一点上面,总能棋高一着,先设计一种无形的压力,击垮了敌人的自信。

  比方以这件事而论,假如只有朱、沈二人办涉,沈千机自信以“火熊胆”为要胁,可以吃定了朱宗潜。

  这一来在谈判之时,他在有恃无恐的情形之下,自能冷静逾,着着抢先了。

  而现在众人的神情,使他生出了顾忌警惕,生怕朱宗潜在众人反对之下,不得不硬起头皮杀死了他。

  有了这一层顾忌,他许许多多的狡计、诡谋,就没有法子施展了,甚至他还生出速战速决之心,免得朱宗潜纵然答应释放他了,其后又生出变化。

  朱宗潜不容他多加考虑,冷冷道:“但你想生离此地,那叫做痴心妄想,我早已向康老前辈求得一种‮物药‬,能够使你求生不得,求死也难,嘿!嘿!谅你也不敢不听我的吩咐。”

  他取出一个木头雕成的瓶子,在手中掂了一掂,又道:“一个人的死法有很多种,有些是毫无痛苦的解,有些则辗转呻,尽千苦万痛,时时刻刻想希望快点死掉,沈千机你是大行家,毋庸我多赘了,现在你的命运就系在你自己手中。假如你有问必答,字字皆实,我将给你一个毫无痛苦的解。假如你进一步与我充份合作,使我的图谋得以顺利达成,则你或者还可以活命,但一身武功,自然是保不住,并且还须带点残废,假如你全不合作,那就不妨试试我的手段,瞧你到底熬得住熬不住?”

  沈千机不敢相信,但他心中却暗暗冷笑,忖道:“你这一番话,加以你的智者,任何高明人物,也不能不屈服,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我沈千机实有过人之能,这一副躯体,早已经训练,百毒不侵,你求得之药,对别人有效,对我沈千机定难奏功,且等你‮物药‬失效之时,我才与你讨价还价,总得保住这一身武功,也不能残废才行。”

  当下笑一声,道:“你手中的是什么药?给我。”

  这话不啻是拒绝了对方的建议。

  众人登时透了一口气,他们虽然都认为卓蒙性命要紧,可是若容这大大恶的魔头逃生,则是莫大的祸患,是以都希望先杀死此人,其他的事,慢慢再想法子。

  朱宗潜道:“算你有种,但你定将后悔莫及。”

  说时,从木瓶中倒出一颗龙眼般的大丹丸。

  沈千机何等厉害,瓶盖一开之时,他已嗅到气味,分辨出是什么‮物药‬配制而成的,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坦然不惧地张开嘴巴。

  朱宗潜似是骑虎难下,迟疑一下,才把丹药投入他的口中,沈千机爽快地咽入腹,嘴角泛起一丝狞笑。

  转眼之间,沈千机全身阵阵痉挛搐,面上的汗珠像黄豆般直冒出来,喉间不时发生嘶哑的呻

  朱宗潜弯低身子,直视看对方双眼,冷冷道:“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但假如你把火熊胆献出,我可以使你立刻停止这种痛苦的挣扎。”

  沈千机仍不开口,佟长白放开了他,因此他得以在榻上挣转,这时挣得头发散,衣服皱摺,有数处撕破了,可见得他体内是何等的剧痛难当。

  朱宗潜又道:“你算得上是一条硬汉了,但却没想到这药的毒如此厉害,连你也忍受不了,我劝你还是早点屈服吧,这‮物药‬毒极长,并非熬个三五天就能完事的。”

  他的话声一顿,双目如隼,紧紧盯住沈千机双眼,过了一会,突然又道:“这真是咄咄怪事,你体上虽然痛苦难当。旁的人任是一等的英雄豪杰,亦无法忍受下去,然而你…”佟长白满面惊疑之,问道:“他怎么样?”

  朱宗潜道:“以我的观察,沈千机他体上尽管痛苦,但精神方面,却似是获得极大的足。这不但可从他一直没变过的眼光中看出,同时更可查看出他的神智,一直保持清醒如常,这岂不是十分奇怪之事吗?”

  欧大先生干咳一声,道:“若论沈千机的为人及罪行,就算以毒刑相加,让他熬受多加以诛戮,也不为过。然而目下正值多事之秋,既然他似是不畏‮物药‬之毒,朱大侠何不以快刀斩麻的铁腕,处决了他。”

  朱宗潜面色微变,似是在慎重考虑欧大先生此言。

  沈千机感到压力增加,连忙猛一气,全身的颤抖搐立时停止。不过他这刻的面容,看上去有一种狞恶的意味。

  他冷冷道:“朱宗潜,你休想把火熊胆夺走,我已将这宗你们认为至宝之物,丢弃在清潭之中。”

  朱宗潜仰天一笑,道:“沈千机,须知我也是行家,这火熊胆之为物,最是怕热,须得收藏于冷凉之处。因此你将火熊胆藏于潭水之下,正是保存此物的唯一途径,哼!哼!实不相瞒,我早在个把月以前,已详细研究过你平生行踪,由于不离襄和洛二地,所以不难查出这一两地的深泉寒潭,加以搜寻,事实上,这项实地搜寻的工作,业已开始了很久。”

  沈千机纵是狡,听了朱宗潜这番话,也不由得瞠目结舌,做声不得。

  欧大先生接口道:“既然如此,朱大侠为何尚不下手?”

  朱宗潜微微一笑,道:“等到他很是得意洋洋之时,才取他性命,岂不更妙吗?”

  朱宗潜的智名已是天下皆知。

  因此沈千机对他这句话,感到虚实莫测,一时委决不下信好还是不信好?

  佟长白厉声道:“小朱你发个命令,咱就剥了他的皮,再把他红烧了吃掉,咱已把水银准备好了。”

  这话只听得众人骨悚然,但觉一股森厉之气,充满全室。

  一影大师不由念了一声佛号,佟长白瞪他一眼,道:“你念什么佛?哼!哼!咱老佟被这可坑惨了。这一辈子不但杀人作恶,面上肌僵死如古铜,并且也不得娶,动辄便有走火入魔之厄,老和尚,你若然遭遇到这等事,能不剥他的反吃他的吗?”

  一影大师知他情急暴躁戾,也不与他分辩。

  朱宗潜冷冷道:“沈千机,火熊胆呢?”

  沈千机凝眸寻思了一下,道:“你的本事我很服气,现下咱们不必多费时间和舌,干干脆脆一句话,我出火熊胆,你释放我,不得伤我一。”

  他的话声斩钉截铁,十分坚定,一听而知,再无转圜馀地。

  朱宗潜蓦地一伸手,抓住了佟长白肩头,内劲从指尖透出,登时封闭了他的脉,全然动弹不得。

  但他还能开口,道:“小朱,你这一手咱可就不服气你了。”

  朱宗潜道:“怎样一个不服气法?”

  佟长白道:“你虽是测料出咱要动手伤他,棋高一着制住了咱,但咱并不打算取他的性命,只准备硬是折断他一只手,使他残废,也可稍中之恨。哼!他虽然讲过换条件是不得伤他一,但断手之后,咱不信他就已不想活下去,只要做想活,仍得把火熊胆出来,是也不是?”

  众人都觉得有理,而且此事是佟长白突然施为,朱宗潜无法负责。此举可以减弱对方一身功力,何乐而不为?

  朱宗潜笑一笑,道:“老佟你弄错了,沈千机若是一如普通之人,贪生怕死,他便不能成为一代枭雄了,况且他会认为以我们的聪敏,断无不能防止之理,此心一生,定会决定自行了断。反正他认为此举一则可免去残废受气之苦。二则多半能使你和家师也不得救治而死。”

  他停顿一下,又道:“我虽已派人搜寻,但沈千机是什么人物,当然收藏了许多机密,搜出来的机会,可说是很微小,我的话有没有错?”

  沈千机哼了一声,道:“本人遇上了你这等对手,总算是不枉此生,假如还有一次机会,与你好好的斗上一场,那时纵然败阵身亡,也是心甘情愿,全无遗憾了。”

  他口气之中,对朱宗潜真正十分推崇,众人也觉得他并无过甚其词,像朱宗潜这等敌手,当真是千载难逢。

  沈千机又道:“不错!那火熊胆你们找到的机会,实是微乎其微,我倒不在乎此物能救活卓蒙和佟长白,却是希望能安然无恙的身,以便后得以全力与朱宗潜再斗一场,不然的话,我这一死有两人陪殉,够本有馀,尚复何憾之有?”

  毕玄通真人忽然接口道:“贫道亲眼见了你们今之事,心中大是佩服。朱大侠才智绝世,固然不必多说了。即使是沈兄你,亦当真是罕有的枭雄之才。因为你在这等形势之下,尚能屡施计谋,有攻有守,使这局势变幻无方,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有叹为观止之妙。”

  他话声略略一顿,又道:“贫道很想听一听沈兄一句真话,那就是早先你服下毒药之后,是真的痛苦呢?抑是假的?”

  沈千机傲然一笑,道:“当然是真的。”

  毕玄通道:“如若是真的痛苦,何以其后忽然又能自行制止,设使你有抗毒之能,何须先让自己受那一阵子罪?”

  沈千机道:“凭你这一问,可知你也是武林罕有的才智之士,才份稍差之人,定然无法察觉此一怪异。”他深深一口气,又道:“此事既承你动问,我就不妨据实相告,那便是因为我体内已有抗御百毒之能,到了这等功行境界之时,‮物药‬的毒,虽然使别人痛苦死,但我却得到莫大的刺,不过外表上在你们眼中,我仍然是万分痛苦,辗转挣扎。”

  众人但觉这话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无不骇然睁大双眼。

  沈千机傲然冷笑数声,又接着道:“假如不是朱宗潜在此,任何人将会相信我在那时侯讲出的谎言了。”

  众人又为之骇然,都想:“他这话,实是有理。”

  毕玄通道:“这真叫做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原来连毒药也有人能够生出快的,贫道心中尚有一个疑团,一发请沈兄指点吧!”

  沈千机道:“还有什么疑团?”

  毕玄通道:“朱大侠刚刚曾向佟施主说,假如他出手伤了你,你一看已无再拚之机,便将自己了断,你也默许了此言,问题却是你在我们这许多监视之下,如何能自行了断?换言之,你那有自杀的机会呢?”

  沈千机道:“又问得好,虽然这个秘密不能坦白奉告,但有点可以透,那就是可藉‮物药‬之力,随时随地迅即自杀,天下间无有能及时阻止我之人。”

  朱宗潜突然口道:“沈千机,你如若信得过我,请把火熊胆藏处见告,我只要取得火熊胆在手,定要履行诺言,让你离开。”

  沈千机道:“我如信不过你,天下就没有可信之人了,这火熊胆收藏在一只钢箱内,沉于潭底。有一绳子系住此箱,另一端缚在一块突出的石底。由于此潭数年以来,水位一直不变,是以我敢保证,这个秘密一定不会给山中樵子无意发现。”

  朱宗潜非常用心地倾听,并且查看对方的一切表情。

  沈千机又道:“唯一可能遭遇的困难,便是取箱之时,或会因年代久远,绳子已经腐朽,一拉即断。这一来,你们就得潜下潭底,捞取爸箱了。”

  朱宗潜道:“这一点不难解决,但我猜想入潭捞宝之人,可能遭遇某种危险。假如我没猜错你一定早就有了应付之方,是也不是?”

  众人都不明白朱宗潜说的危险,指的是那一点?

  沈千机道:“不错!那一座寒潭,深达二百尺以上,假如绳子断了,这天下间能潜下潭底捞起钢箱之人,可真还找不出几个呢?”

  佟长白怒道:“假如咱们取不到钢箱,你只有死路一条,有什么好说的?”

  朱宗潜摆摆手,制止他多说,口中问道:“潭水深达二百尺,这已是俗世相传可通大海的龙海眼了,据我猜想,水道中的高手,只怕无人敢冒此险。”

  沈千机道:“不错!谁敢冒犯海眼这等绝地?何况该潭潭水冰寒异常,纵然内功极佳之士,超过五十尺的深度,也无法忍受得了。”

  佟长白忍不住又怒喝道:“既然如此,你干脆就说没有法子捞得起来就是了,还有什么可罗苏的?”

  沈千机白他一眼,冷冷道:“假如是安顺兄的话,他决计不会讲出如此愚笨之言,你们两人居然齐名,并称于世,我真替他叫屈。”

  佟长白狞笑一声,道:“跟那狡小子齐名并称,岂是光彩之事!”

  沈千机深深注视他一眼,心中大为警惕,忖道:“这佟长白虽是暴戾躁急之人,但其实狡猾得紧,大有城府,对他不可不多加小心。”

  朱宗潜开口道:“你必须提出某些方法,我方能考虑接受换性命的要求,这方法是什么?”

  毕玄通也道:“是呀!假如全无法子可以捞取爸箱,多说也是无益。”

  沈千机道:“我在那只钢箱四周,特别设计了一些环钮以及锋利的钩子等等。只要再弄一条二百尺长的绳索,就可以把钢箱钩起来,全然不必找人入水捞取。”

  佟长白道:“原来如此,这倒是可行之道。”

  毕玄通口道:“这个设计虽然佳妙,相信你也曾试验过。但万一那些利钩及环钮,尽皆毁,这便如何是好?”

  沈千机道:“真的到了这一种地步,我还可以设计一宗潜水护身之物,访求精通水性之人,下潭打捞,不过这话也是多馀,因为在我有生之年,那箱子上的钩环决计不致于完全坏。”

  朱宗潜道:“好吧!你把钩箱的钩索及设计图样画了出来,一试便知,在这等情形之下,恕我不能先释放你了。”

  沈千机很自信地点点头,道:“自应如此,等你取到箱中之宝,再回来放我不迟。”

  佟长白凶睛一转,道:“小朱,咱们须得防他施展调虎离山,暗渡陈仓之计,咱们这一头前往捞宝,那一头就有人来营救这,咱们说不定落个人宝两失。”

  朱宗潜道:“这话大有见地,沈千机你怎么说?”

  沈千机耸耸肩头,道:“你们把我带走,一齐去捞宝,岂不是安全不过?”

  朱宗潜没有立刻回答,沈千机注视着这个平生唯一的劲敌,但见他那对威四的虎目中,出深邃幽秘之光,予人的印象是极为冷静和极为智慧。

  他全然无法从朱宗潜神情眼色之中,找出答案。因此他深心之中,忽然泛起了焦虑和不安之感。

  朱宗潜深思了好一会,才道:“这个寒潭在什么地方?”

  沈千机道:“就在这洛附近。”他认为很有把握的一点,便是朱宗潜非带他去不可。

  朱宗潜取饼纸笔,道:“劳驾把钩索图样画好。”并不提及带不带他去之事。

  沈千机也不多说,取饼笔,迅即把图样画好。

  朱宗潜把图样交给欧大先生。

  欧大先生使命一个武当派的门下弟子,迅即去城里找个打铁匠人,依图打制。

  另一方面,又派人去购买绳索,并须另购一些极细的绳子,结成网状,附在那个通体尽是小小尖钓组成的大钩上。

  以便沉落水底时,或者会碰触到宝箱的钩子,遂可扯了上来。

  朱宗潜问明地点,得知乃是在龙门后面群山之中,有一处幽壑,地势深僻险恶,人迹不至。这个寒潭,就在此壑之内,沈千机称之为黑龙潭。

  此名大概与他所创的黑龙寨有点关系。

  详细的走法,已弄清楚。

  朱宗潜突然起身,道:“我先去踏勘一遍。”

  一影大师道:“有这个必要吗?何不等那钩索购备之后,一同前往?”

  朱宗潜笑一笑,道:“照我的估计,假如一切顺利的话,晚上便可以赶回来,因此,倘使我晚上还未返回此地,有烦诸位立刻杀死沈千机,替在下报仇。”

  欧大先生讶道:“怎么啦?你觉得此行有危险吗?”

  沈千机接口道:“这只是他自家多疑而已。”

  朱宗潜道:“不见得是我多疑吧?你把该潭取名为黑龙潭,已漏了秘密。假使该潭不是十分凶险,你怎会取名为黑龙潭?况且以你这等人物。定能在得意之时,考虑到失意之。因此,这座黑龙潭具有某种非常之险,那是决无疑问之事。”

  沈千机嘿然无语,过了一会,才道:“你真是厉害不过,但假如与我同行,定可卜安然无事,假如系孤身前往,饶你武功才智都超凡绝俗,也难免会有失手之厄。”

  朱宗潜坚决地道:“不行!我定要单独踏勘一次,不管你是否把其中的危险告诉我,我也要这样做。”

  佟长白道:“咱陪你走一趟。”

  朱宗潜道:“此行虽是凶险,但还是其次。我认为此地必须多点人手留守,相信在这一当中,必有营救他之事发生,并且来势不比寻常,很不易应付。”

  毕玄通真人接口道:“话虽如此,但朱大侠独自往探险地,亦是大大可虑之事,佟施主同行的话,妥当得多了,贫道赞成佟施主陪你前往。”

  朱宗潜想了一想道:“让佟兄与我同行也好。”他转眼向沈千机道:“我很急于取得宝箱,你且告诉我一声,如若钩索等物齐备,是不是立即可以捞起宝箱?抑或到时还会发生种种意外,以致旷废时,尚且无法得手?”

  沈千机道:“最多一天时间就足够了。”

  朱宗潜计算一下,别人都不明白他在计算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既然如此,我准备一个地方,把你收藏起来,如果超过三时间,我们还不能回来,你就将死在那儿,谁也救你不得。”

  沈千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宗潜道:“我想来想去,若说你有外援来救,这是极不可靠之事,假如你想群心服,拥戴你为主,一定不能靠他们来救,而是要自行身,威信方能树立。若说你在黑龙潭有厉害埋伏,但如是带了你同往,谅你也难施狡计毒谋,因此,我三思之下,判断你的用心,是在一件事上,那就是拖延时间。”

  沈千机没有作声,佟长白道:“他拖延时间作啥?”

  朱宗潜道:“这中间关系可大了,他探悉冰宫圣母,正利用这段时间,暗中向各大家派下手,特别是少林和武当两派。她只须控制得住这两派,就几乎可以号令天下武林了,这等事情,并非全靠武力和杀戮手段,必须费些时间,沈千机就是替她争取时间,免得被我得以分身,从中阻止。”

  一影大师、欧大先生、毕玄通等三人顿时变,朱宗潜又道:“但沈千机太把别人低估了,以为除了我之外,无人可与冰宫圣母对抗,咱们这就让他开开眼界,我负责取宝,这抗拒冰宫圣母之事,由毕真人主持,咱们且看冰宫圣母,能不能横卷中原武林,把中土变成异教的天下?”

  沈千机哼了一声,道:“那也不妨试试看。”

  朱宗潜道:“你是没得看的了,我们不能分出人手看守你,因此我想出一个主意,那就是把你装在箱子里,然后埋在地下。以你的一身修为造诣,在地下当可支持上三之久,假如我被意外之事绊住了,不能赶返,则你便从此长埋地底,但我却未必我死在你的恶毒埋伏之中,至于毕真人等三位,可同时动身,前往少林寺,等候冰宫圣母。”

  沈千机想了又想,但觉朱宗潜这等处置,既不违反约定,复又无懈可击。完全抢制了机先。

  不由得面色如死,双变白,颓然道:“朱宗潜,算你够狠,本人算是服气了,你不必等候那钩索,现下就与我一道前往黑龙潭,我把钢箱弄上来给你就是了。”

  朱宗潜道:“好!待我安排一下,这就上路。”

  他命佟长白把沈千机看好,召了毕玄通、一影大师、欧大先生三人出室。他首先代他师父之事,托毕玄通的弟子守护,好在这数当中,卓蒙将被他以极针开了奇经秘,一直枉沉睡之中,只须按时弄点米惕给他灌下肚子就行了,其次,他要毕玄通立刻去找到紫晶铜,改制为指环手镯之物,佩戴身上,以便对抗冰宫的秘传摄心大法。

  提到了紫晶铜,朱宗潜道:“为了节省时间起见,在下建议毕真人另托别人去取紫晶铜,你本人只须佩戴着这现成的铜镜,便可以暂时应付冰宫圣母了。”

  毕玄通方自沉忖想。欧大先生已道:“毕师弟虽然幸而修习得成神功大法,挤入一高手之列。但目下只有他一人有铜镜护心,力量不嫌单薄一些吗?”

  朱宗潜道:“当然嫌太单薄了,但在下已布了一着奇兵在少林寺中,加上咱们把紫晶铜弄到手的话,亦是大出冰宫圣母意料之外的事,这么一来,她反而变成力量单薄,必须召调人手才行。”

  一影大师道:“如若她召集人手,便又如何?”

  朱宗潜道:“这事既然早在我们算中,岂能让她得手?哼!哼!只怕到她发觉独身难以得手之时,咱们已经把金罗尊者和韩真人心灵上的桎梏解,纵然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使他们出力帮助我们,但只要能使他们两位不帮冰宫,咱们已心满意足,便大有击败冰宫的机会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东厂方面这股力量,将于这段时间之内,发生莫大作用,那就是说霜夫人、雪女她们,将因他们的暗袭,而手忙脚。”

  一影大师大喜道:“假如这一切计算都不落空,咱们岂不是已胜券在握了?”

  朱宗潜道:“关键只在这几个重大问题上,能不能解决?”

  毕玄通叹一口气,道:“贫道如若赶赴少林寺,就无法及时取得紫晶铜,而且贫道也没想到此身须得负起如此艰钜的责任,当初为了韩真人和金罗尊者着想,拚着牺牲微躯,才答应求取紫晶铜之事。”

  朱宗潜几乎是平生以来,第一次大惊失,道:“毕真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毕玄通道:“当时贫道听朱大侠的口气,似乎求取不到紫晶铜的话,就无法解救韩真人和金罗尊者,因此贫道虽是大有苦衷,也只好答应下来。”

  他忧形于地扫视诸人一眼,又道:“贫道估计过最佳的情形,也须得入世还俗,方能求得紫晶铜,如若情形不妙的话,恐怕难逃一死。”

  朱宗潜口道:“那一定是情孽宿仇了?”

  毕玄通颔首道:“不错。”

  声音显得十分沉重。

  朱宗潜道:“世间之上,唯有爱情所结之仇,难以解得,并且有等人是时间越久,其恨越深,像毕真人情形,他既是出家断俗。则对方可能仍然独身不嫁,爱恨于心,久而越深。”毕玄通深深叹口气,可见得朱宗潜猜得很对,一影大师道:“贫衲自幼出家,这俗世间男女情爱之事,全然不懂,实是无法置词。”

  欧大先生也道:“我虽是活了一大把年纪,但至今亦从无情爱之事发生过,可说全无经验。”

  朱宗潜恢复冷静道:“天下道路,皆是人走出来的,毕真人虽是认为全然无别路可走,但在下却未肯死心。”

  他那大具信心的语气,立时鼓舞起来毕玄通的勇气。

  当下展眉一笑,道:“朱大侠说得是,路是人走出来的。”

  众人暗暗欢喜,都想:只要他恢复信念和勇气,事情就好办了。

  朱宗潜问道:“这一位姑娘姓甚名谁?”

  毕玄通忽然一怔,道:“对不起,贫道格于誓言,不能奉告。”

  朱宗潜道:“那么她住在那儿呢?”

  毕玄通苦笑一下,又道:“歉难奉告。”

  欧大先生道:“假如朱大侠对此全无所知,如何能帮得你的忙?”

  毕玄通恍然道:“无怪我会被迫着立下许多毒誓了,原来她是存心使我不能找别人帮忙的,唉…”

  朱宗潜一笑,道:“只要真人你没曾被迫立过不许动求人帮忙之念的誓言,这也够了。”

  毕玄通道:“这点誓言倒是没有。”

  朱宗潜沉一下,问道:“毕道长,贵府上的通家世好友中,可有印象特别深刻之人?”

  他乃是绕个大圈,从他们双方建的关系上着手,假如那位姑娘,乃是毕家一位世的女儿,则毕玄通便可以说出她父亲的姓名和住址了。

  毕玄通摇摇头,朱宗潜接着道:“左邻右舍呢?”

  毕玄通又摇头,朱宗潜再问道:“亲戚呢?”

  毕玄通徐徐颔首,道:“有一位远房姑丈,姓李名沅,也是武林知名之士,但逝世多年,其时我表妹年纪尚小,只有十四岁,随着姑母投靠寒家,不久,姑母也过世了,这位表妹便一直留在我家,先母在世之时,视她如女,极是宠爱。”

  朱宗潜心知他口中这个表妹,定然就是他的情孽了,于是又问道:“假如在下去拜见令表妹,不知可能蒙她接见吗?”

  毕玄通摇头不止,道:“不行!不行!芳姑她永远不接见男人,实不相瞒,寒家在枣乃是世家望族,家严现犹健在,贫道的兄弟多达七人,儿孙绕膝,数代同堂。家政大权,完全握在芳姑手中。但她除了家中的男子之外,永不接见外间男子,连家仆也见不到她的面。”

  朱宗潜沉思了一下,道:“假如在下谒见到老太爷,他老人家一定可以作主吧?”

  毕玄通道:“恐怕也行不通,因为贫道出家之事,极伤他老人家之心,曾宣称贫道已经亡故,不许贫道踏入家门一步。”

  朱宗潜道:“这样说来,凡是真人之事,老太爷就算很容易办到,也不会出力帮助的了?”

  他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现在他才更进一步的了解这个人生,竟是如此的复杂奇怪,多少血泪织之事,隐藏在不可见的幕后。

  例如毕玄通,他的出家学道,得受多少折磨苦难?只要他向道之心,略有不坚,就休想投入玄门之中了。

  他的思想转了一个方向,从另一角度试着找寻可行之路。

  但无论如何,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必须以果敢决断的手段,先增援少林寺,以后之事,再件打算。

  他对求取紫晶铜之事,仍未想出任何计策。

  但他却以极坚定的语气道:“现在咱们盱衡大势,须得分出轻重缓急,那冰宫圣母对付少林寺,定将是这三两内之事,所以毕真人且先赶援,这紫晶铜之事,在下将尽力解决,不劳真人费心。只不知那些以紫晶铜制成的是什么物事?体积如何?”

  众人听他一力担当,因为对他信心极强,认为对他而言,天下间无有难得倒他之事,以此大为放心。

  毕玄通道:“这事由朱大侠去办,相信定有成功之望。据贫道记忆所及,计有小鼎、炉等物,体积都不大,但如若销后改铸小巧饰物,数量定可甚多。”

  朱宗潜道:“若然如此,可就值得伤一伤脑筋了。”他寻思片刻,又道:“毕真人此去但须应付冰宫圣母一人,如若她已召了金罗尊者及韩真人助阵,这两大异人便不是你的责任。”

  毕玄通道:“请问朱大侠,那冰宫圣母应如何抵挡,方是上上之策?抑或是随机应变?

  到时再想计较?”

  朱宗潜道:“毕真人千万记着,若论武功,那冰宫圣母乃是三大异人之一的甄虚无,功行极深,只怕真人此时尚难与她争雄斗胜,因此,真人只可以咱们之弱,攻彼之强。”

  毕玄通大讶,道:“只闻说以我之强,攻敌之弱,朱大侠此言恰好相反,敢问其故安在?”

  朱宗潜道:“要知三大异人之中,要以致虚无的武功最弱,但她能胜过其馀两大异人,便是靠的『摄心术』,因此,她的至强之艺,并非武功而是摄心术。在她的眼光中,别人的弱点,就是在于意志之间。而现在毕真人借那铜镜镇心之力,专门对付她的摄心大法,表面上看来,这岂不是以咱们之弱,攻敌人之强吗?”

  毕玄通本是十分多谋广智之士,闻得此言,恍然大悟,说道:“如若朱大侠只要贫道设法以言语僵住了冰宫圣母,使她不用武力,而以摄心术对付贫道,则对峙之际,想必可以拖延一段日子无疑。”

  一影大师口道:“假如那冰宫圣母察知了毕真人身怀宝物,改以武功进迫,其时便将如何?”

  朱宗潜道:“贵寺之中,高手如云。但对付这等绝代异人,自然又不相同。可教法音大师与毕真人联手应敌,定卜胜券在握。”

  他们都哦了一声,一影大师道:“以贫衲所知,法音师弟的修为,尚未及得我,朱大侠如何便挑中了他?这真是令人大惑不解之事。”

  朱宗潜道:“法音大师得在下之助,功力突飞猛进,诸位但须放心相信,决无问题,说到那两大异人助阵这一宗,我早就有了应付之计,只不过此计甚为可怕,如非迫不得己,咱们自然以不用为佳。”

  众人但觉他妙计层出不穷,一切之事,似是都在他成算之中,因此佩服不已,一影大师道:“朱大侠此计如何用法?”

  朱宗潜从囊中取出一件物事,给他们瞧看。

  那物事只是一个小小的瓷制药瓶,毕玄通等人看了又看,都猜不出这一个小小瓶子,究有什么威力?居然足以抵拒那两大异人?

  朱宗潜道:“诸位疑问,在下自然先行解答清楚。相信诸位当必记得,当咱们在梦小姐府中对抗霜夫人之时,在下曾经夸过海口,可以立时毁去两大异人之言。”

  欧大先生道:“当然记得啦!直到现在,老朽还不时在推想其中的奥妙呢!”

  朱宗潜道:“答案很简单,这毁灭两大异人的力量,就在这个小瓶之内。瓶中盛着三粒丹药,他们每人服下一粒,就没得救了。”

  毕玄通道:“纵或是此药如此厉害,但朱大侠怎见得两大异人就肯服用呢?你断断无法强迫他们服用,因此他们如若不愿意,便又奈何?”

  朱宗潜道:“以两大异人的造诣,已是金刚不坏之身,世间难有毒得死他们之药,因此但须设词巧妙一点,当能得他们非服下不可。”

  一影大师道:“既然你说天下难有毒得死他们之药,则他们纵然服下此药,又有何用处?”

  这三人轮发问,可见得他们满肚子都是疑问。以他们的年纪和阅历,也生出这么多的疑问,可见得朱宗潜的才智手段,真是举世无俦了!

  朱宗潜道:“假如是毒药的话,在下亦不会设计使他们服用,正因不是毒药,方有毁灭他们之力。”

  这番话如奇峰突出,众人益发不解。

  朱宗潜这回不等他们再问,已接着徐徐说道:“瓶中之药,乃是宇内绝无仅有的灵药,可以使任何受制于冰宫之人,刹时之间,恢复了灵智,清醒如常。”

  一影大师急急道:“有这等事吗?但朱大侠又何以吝于赐赠与两大异人呢?”

  朱宗潜道:“问题是此药的灵效,只有三天之久。过了三天,他们又仍然恢复受制时的状态了。”

  那三人嘿然无语,心中若有所悟。

  朱宗潜道:“试想以两大异人的地位名望,一旦心神完全不受制。而且又处身在天下英雄眼前。他们但须略一想到自己所作所为,就得立时当众自决,绝对不能苟活下去了。”

  一影大师喃喃道:“果然如此,唉!咱们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现在问题也来了,假如他们恢复神智之后,定必自决,则咱们如何能下手解救他们?”

  毕玄通道:“正是如此,这问题严重得很。”

  朱宗潜道:“这得瞧咱们处理手法而定,在下深信两大异人必得自决之故,便因他们得知自己仅能清醒三,过了此期,便又得复为冰宫奴仆。因此之故,他们非得趁自己尚未铸成大错以前,迳行自裁。可是,当他们听说在下已有了可使他们对抗冰宫制心神之法之时,情形自然大不相同。他们岂不希望以这有限馀生,有所作为,以图补救师门荣誉吗?”

  一影大师念声佛号,道:“朱大侠真是察人心,无微不至。假如换作是老衲受冰宫制心神,一旦恢复神智,心中所生的反应,自然一如朱大侠所臆测。既然已有机会永远制心神的桎梏,无论如何,也得忍死须臾,以图有所建树,补赎前愆。”

  欧、毕二人一齐点头,赞成他的说话。

  朱宗潜却十分严肃地道:“有一点,诸位定然未曾得知,那就是两大异人,志行高洁,实在值得咱们后辈景仰感激。”

  他们都出惊讶之容,等他往下解释。

  朱宗潜又道:“要知道这冰宫入侵中原的野心,乃是在数十年前已经决定之事。而冰宫方面直到今才发动攻势,可以说完全是两大异人的功劳。”

  欧大先生道:“这诚然是极中听的话,但朱大侠千万不要为了安慰我们,故意找些理由这么说。”

  朱宗潜道:“在下一点也不是作伪,要知早在数十年前,甄虚无已到过中原,大显神通,最后与两大异人斗成平手,以此名噪天下,荣列三大异人之一。自此之后,甄虚无也即是冰宫圣母,便以全力对付两大异人,务须收服他们,始能席卷天下。在下猜想两大异人都是抱着以身虎的伟大精神,故意让甄虚无施展那摄心术。以他们的修为,甄虚无虽然擅此术,却也遭遇到莫大的困难,这是绝无疑问之事。因此一晃三十年,武林之中,三大异人俱不曾面。你们少林、武当两派,当然也严守他们失踪之秘。事实上,你们亦十分困惑,想不到以他们两大异人的功力,还有谁能掳走了他们?”

  他停歇一下,但见这三位高手皆有信服之容,这才又道:“试想那两大异人竟是何等襟?宁可蹈犯奇险,也不愿让甄虚无有机会离开他们去肆天下。果然冰宫一派人马,数十年来,在中原全无活动。”

  毕玄通口道:“若然朱大侠猜得不错,则那两位老前辈目下竟是已经完全被冰宫圣母所控制了?”

  朱宗潜道:“恐怕还不能完全澈底控制他们的意志,但已到了足以入侵中原的地步。举个例来说,这两大异人皆是出家之人,全无牵,唯一有情,便是恩重如山的师门了。冰宫圣母只须达到侵犯少林、武当之时,他们仍不会反抗的地步,也就够了。”

  那三人嘿然垂头,默默思忖。

  朱宗潜想一想,又道:“在某种程度之内,两大异人尚有自主的能力。此所以他们的行事,与别的人大是不同。我想:冰宫圣母独自身去对付少林、武当,也必是有此顾虑。以她想来,咱们这些人虽然力量不弱,可是在霜夫人指挥两大异人的攻势之下,焉能不败?以是之故,她一定放心得很。”

  一影大师道:“老衲目下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翅飞返敝寺。”

  朱宗潜道:“这也不必太过着急,冰宫圣母虽然已到了少林寺,但根据法音大师曾经受制的过程推断,她那摄心大法,碰上了禅功极为深湛之士,也得费上不少气力时间,而且贵寺的一心老方丈,正是宇内共钦的佛门高僧大德,神功之深,当世无二。冰宫圣母碰上了他老人家,只怕已伤透了脑筋啦!”

  毕玄通不赞佩道:“朱大侠见解超妙,推理微,每从意表之外,别立奇论,但毫不牵强,必有牢靠的事实根据,贫道实是钦佩不已。照朱大侠如此说法,一影大师无须过于焦虑。”

  朱宗潜虽是有过人之智,但他襟开阔,学养功深,并非爱锋芒,妄自尊大之辈。当下诚恳谦逊,表示不敢当受这等溢美之词。

  接着又道:“毕真人此行抵达少林寺,恰好接替下一心老方丈。只要拖上十天八天,在下就有足够时间准备好,得以大破冰宫了。”

  毕玄通领受了机宜,当下与欧大先生、一影大师动身赶赴嵩山少林寺。行后吩咐门下弟子留守此地,照顾那冷面剑客卓蒙。

  朱宗潜亦安排好一切,例如用极针闭卓蒙经脉,便与佟长白、沈千机一同出寺,前赴黑龙潭取宝。

  他明知沈千机计谋百出,此去黑龙潭,定有某种难以抗拒的凶险危机,可是他并不点破。

  甚至他与沈、佟二人扬长经过洛城之时,也不掩蔽行踪,以便传出消息,那安顺、罗冈等魔头便不会到恩寺扰闹了。

  他们一行三人,不多时,已到了龙门奉先寺,再转入后面群山之中。

  沈千机因经脉受制,武功已失,是以行走之际,颇见迟缓。

  每逢险恶之处,都由朱、佟二人扶持。

  在山中走了许久,沈千机遥指前面一座高山,道:“快到啦,黑龙潭就在那山后一处深壑之内。到了入壑之时,你们都得涂抹一种药油在身上,以便驱赶毒蛇毒虫,此是我阻人入壑的妙计之一。”

  朱宗潜道:“你这避蛇虫的药油可是自己制炼的吗?”

  沈千机道:“不错!这一处深壑之内,地势低下,榛莽荆棘遍地皆是,泥沼到处皆是,本就蛇虫极多。其后我又移送了好几种毒蛇和毒虫入壑,更是厉害不过。但凡是人兽血之躯,入得此壑,非死不可。”

  佟长白道:“别人害怕蛇虫之类的毒物,咱老佟可不怕,你把药油给自己使用吧!”

  沈千机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你若然死在这些毒物侵袭之下,可别怪我。”

  佟长白虽然自恃大半生都活在深山大泽之中,一身铜皮铁骨,不畏虫蛇。但沈千机这么一唬,他的信心也就大见动摇,向朱宗潜瞧了一眼,道:“小朱你怎么说?”

  朱宗潜道:“照理说,以沈千机他的手段,你的锅皮铁骨只怕也受不了,因此,等一会咱们还是使用这药油稳妥些,不过…”

  他突然住口,自个儿沉思起来。

  他们边说边行,走了老远一段路,朱宗潜还未把下文说出。

  佟长白居然也不询问,一派坦然无惧之态,似乎有了朱宗潜同行作主,他什么都可以不伤脑筋。

  沈千机问道:“不过什么呢?”

  他终于熬不住,发言询问。

  朱宗潜尚未回答,佟长白已怪笑一声,道:“这下文等咱们抵达壑口,自然揭晓,你急什么?”

  朱宗潜突然道:“老佟,你可曾发觉咱们一直被人跟踪?”

  佟长白道:“真的?这不大可能吧?凭咱的耳目,居然能一直都没发觉吗?”

  朱宗潜道:“这又有何稀罕,你的耳目虽然灵敏异常,但在这等山之中,处处可掩蔽。加上沈千机暗中设法在最易失之处,做下暗号,使跟踪之人不致于追丢了。再加上这些跟踪之人,武功心计都不在你我之下,岂是容易发觉得出来的?”

  佟长白道:“有道理,况且咱一直没想到竟会有人跟踪之事,根本不曾留心。”

  沈千机道:“朱宗潜,以你如此才智机警,真足以当得上我的敌手了,我将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务求有机会能与你好好的再较量一次。”

  佟长白道:“这样说来,果真有人跟踪了?”

  沈千机道:“是否真有人跟来,我亦无从查看,只不过我的确有此想法,所以不时留下暗号,以免跟踪的人追丢了,在这等山野岭之中,跟踪者固然易于掩蔽自己,但也极容易失去被跟踪之人。”

  佟长白不再说话,要知他这一路上,不时由朱宗潜传声指点,因此,他的言语举动,可说是朱宗潜的计谋的一部份。

  沈千机也感到有点蹊跷,但直至快要抵达那深壑入口之时,他才恍然而悟,暗自想道:

  “他们既然觉察有人跟踪,我又暗施手脚,以暗号指示途径,照理说,他们应该制止才是,何以其后问都不问,竟是有意让人跟踪一般?再说这佟长白生喜事,既知我有法子弄下暗号,应该追问个明白才对,而他居然也全不理会,可见得他已得到朱宗潜暗中传声指点了。”

  这个发现,使他大为困惑,绞尽脑汁,苦苦寻思。不多时,一行三人已降至谷底,前面不及一箭之遥,就是那地势更低的深壑入口了。

  这谷底阴冷异常,虽然尚有野草树木,但并不茂盛,加上处处是黝黑的岩石,显得甚是荒凉凄寂。

  朱宗潜忽然停步,伸手道:“药油拿来吧!”

  沈千机冷冷道:“你大概不打算使用此药,何必讨取?”

  朱宗潜笑一笑,道:“不错,我目前还不打算使用此药,但以后或者要使用也未可知。”

  沈千机道:“那么以后才给你吧!”

  朱宗潜道:“不行!我准备先让跟踪之人试验过此药是否有害,假如没有问题,我和老佟才使用。”

  沈千机道:“你如何能让别人先试验呢?”

  朱宗潜道:“我们降落此谷时,我早就察看过此谷形势,晓得那些跟踪之人,在上面只能见到咱们出谷或者入壑,这当中的一块地方,在山上反而瞧不见。换言之,他们现下只能等着瞧咱们到底往那儿去,至于咱们停在这儿干什么,却无法看得见。”

  沈千机道:“这样又如何?”

  朱宗潜道:“我把药油丢在路口,附以说明,自然得伪托是你所为。然后,咱们一迳入壑,到里面便躲起来,等他们赶到,涂抹过药油,深入壑中。假如他们无事,我和老佟才使用药油不迟。”

  沈千机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朱宗潜的这个办法,表面上虽然理由十足,有试验之必要。

  但事实上,他却是另有更重要更奇妙的想法,目下一切措施,皆是设法证明这一想法对是不对。

  他的这个想法。下文自有代。

  且说沈千机当下掏出了一个三寸长,比拇指略的瓷瓶,说道:“这就是避毒药油了,但我仅有这一瓶,你们若是弄丢了,以后没得使用,与我无干。”

  朱宗潜接过手中,道:“假如丢失了,我们固然没得用,但你何尝不然?这一来你便休想安然身了,对也不对?”

  沈千机道:“这倒不然,我体中自有避毒之力,根本无须使用此药,即可在壑中通行无阻,但你们却不行。”

  朱宗潜点点头,把药瓶还给他,道:“你把此瓶放置在石后,在外面做下标示,好让跟踪之人找到,同时一发烦你留几个字,着他们涂抹过之后,药瓶留在原地。”

  沈千机点点头,道:“本人为了恢复自由,以便得以与你放手一拚起见,任何事都可以效劳。”

  他把药瓶放在朱宗潜指定的地方,随即用手指在微的泥土上,简单地写下使用之法以及嘱他们留下药瓶。

  朱宗潜等他写好了,便道:“你还得在旁边不远处撤泡,这样,他们都以为你是藉解手之名,留下药瓶,定然更深信不疑,并且方可以解释咱们在这儿停留了一会儿工夫的缘故了。”

  沈千机依言而做,毫不反对。

  佟长白以传声之法,向朱宗潜道:“这如此听话,果然十分急于恢复自由,咱们偏偏到时弄死他,免得留下这个大患。”

  以佟长白这等凶人魔星,居然也主张背信杀死了沈千机,可见得这沈千机实是厉害之极,连佟长白也生出害怕之心。

  朱宗潜只笑一笑,不置可否。

  一行三人随即向壑口走去,霎时已陷入那低陷阴冷的壑内。

  地势一直倾斜下降,前面更低之处,已见到郁蒸腾的雾气。

  佟长白脚下十分小心,生怕踏上恶毒的蛇虫。 Www.IgExS.CoM
上一章   饮马黄河续   下一章 ( → )
欢迎光临哀歌小说网阅读免费小说《饮马黄河续》,我们为您提供饮马黄河续完本最新章节无弹窗全文阅读,还有更多类似饮马黄河续小说在线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