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歌小说网提供血羽檄免费阅读全文
哀歌小说网
哀歌小说网 总裁小说 同人小说 推理小说 重生小说 网游小说 军事小说 经典名著 短篇文学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都市小说
小说阅读榜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灵异小说 乡村小说 玄幻小说 耽美小说 历史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综合其它
全本的小说 妙手神织 魔刀丽影 魔鬼老师 女神诡计 舂染绣塌 离婚女人 母亲淑媛 奶孙乱情 梦慾无间 若凄清美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哀歌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血羽檄  作者:司马翎 书号:41443  时间:2017/9/20  字数:22923 
上一章   ‮章二十三第‬    下一章 ( → )
吴丁香道:

  “我虽然深居此宅,但由于一个无意的消息,推测出你们一定让陆鸣宇逃走了。”

  高青云这时不但是惊诧,而且十分高兴,忙道:

  “怎么啦?你有陆鸣宇的消息?”

  吴丁香道:“如若不是有他的消息,我何至于冒大险,前赴洛找你?”

  高青云承认道:“我也作过这等猜测,但终觉得事情太巧,不敢递信而已。”

  他停歇一下,又问道:“现下他在什么地方?”

  吴丁香道:“他就在这宜城中”

  高青云吃一惊,道:

  “那么咱们得赶快下手,免得这厮听到风声,又给溜掉。”

  他定一定神,又道:

  “这厮的机警多诈,你也可以想象得到。若然要诛杀他,困难较小。但要活捉他,就实在极不容易了…”

  吴丁香讶道:“你们为何要活擒他呢?”

  高青云便把“封乾”之事说出,最后下结论道:

  “这封、陆二人,皆是该杀之人,但由于陆鸣宇一定能供出一点线索,得以追查封乾,是以目下不能放手杀他。”

  吴丁香道:“若然如此,这就更加困难啦!”

  高青云道:“你身为当代高手,见识过人。既说更加困难,必定另有原因。”

  吴丁香知道他心中很急,当下道:

  “待我把得到的消息奉告,你就明白啦!”

  她略一寻思,决定了从什么地方说起,便用她那娇婉悦耳的声音道:

  “七天以前,我一个丫环去探看她的姊姊。回来之后,神色有异。当时我大吃一惊,因为她的神态,分明是中了‘蛊术’,是以六神无主,也根本记不起这次去探姊姊的经过。”

  高青云不觉肢,身子略略前倾,显出万分注意的样子。

  吴丁香又道:

  “这个丫环是由周福经手买进来的,已有两年之久。据我所知,她还有一个姊姊,也卖给本城一个陈姓大户,那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由于我购下此宅,乃是预防万一之用,而我们一直没有来此居住,所以仆人婢女,都很自由。这个名叫菊的丫环,每隔几天,就去探访她姐姐。”

  高青云道:

  “有意思极了,难道陆吗宇狡兔三窟,不但经营到此地来,而且还恰好与你选中同一个县城么?”

  吴丁香笑一笑,出洁白齐整的贝齿,使人觉得她这刻特别美丽动人,高青云看了,不觉想道:

  “无怪彭老五为之一望情深,愿意抛弃一切。似这等佳丽,又善解人意,世上那可多得?”

  她道:

  “高大侠有所不知,这宜地方,有几种好处,最适合武林人隐遗迹之用…”

  高青云口道:“是的,是的,若非如此,你们怎会刚好凑在一起,请你往下说吧!”

  吴丁香道:

  “我看她分明是中了蛊术,好在这门功夫,我懂得破解之法…”

  高青云浓眉马上紧紧皱起,道:

  “姑娘可想到,此举已犯了打草惊蛇的大忌么?”

  吴丁香嫣然一笑,道:“我知道。”

  高青云摇摇头,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还故犯此忌呢?”

  吴丁香道:

  “没有呀?我一想到这一点,同时又想到世间擅这门功夫的,只有陆鸣宇,所以及时停止。”

  高青云道:“好极了,在下似乎低估了吴姑娘,万望不要见怪。”

  吴丁香笑一笑,道:

  “高大侠,你老可说是妾的大恩人,甚望你明赐呼名字,妾才能安心。”

  高青云耸耸肩,道:

  “也好,但你别什么大侠、恩人的叫个不停,也叫我的名字如何?”

  他们本是超脱凡俗的人物,是以在这一方面,都很爽快,不愿拘泥守礼。

  吴丁香答应了,道:

  “我警觉事情非常严重,便向周福和另一个丫环探询,当然我用了不少手段,务使他们不觉察我在询问这些事情。”

  她透一口气,接着道:

  “从周福他们口中,我才知道得比较详细,那就是菊的姊姊,叫做兰,比她多两岁,长得非常漂亮,人也聪明伶俐。她在陈家之中,很得到老夫人的宠爱,所以陈家的三个少爷,都不敢打她的主意…”

  高青云口道:“这样说来,陈家的人真不简单,似乎不是假的。”

  “初时我也觉得疑惑,但后来得知陈家的情形,最老的是老夫人,即是老爷陈增祥的母亲。陈增样是独子,夫人王氏,生有三个儿子,最大的二十多岁,最小的也有十八九岁了。表面上看起来,陈增祥家财丰厚,上有高堂,下有奴,本身又是宜仕绅,当然没得可疑。然而陈增样本人,却很少在家里,甚至有时一年不回来一次。”

  高青云沉一下,道:

  “如果是别人,就不大可能。但陆鸣宇心机过人,又有极大的财势,若要布下这等局面,并不困难。”

  吴丁香道:

  “正是如此,所以我从蛊术这一点线索上,推想到可能是陆鸣宇的秘窟。而由于菊的情况,可以证明一定是陆鸣宇来了。于是我就设法打听陈增样是不是回来了。”

  高青云瞅住眼前这张丽动人的面庞,问道:

  “那么这个陈增祥回来没有?”

  他深知吴丁香不但武功高明,同时又是见闻甚广,极工心计之人,不然的话,姚文泰岂能多年都查不出她的秘密?再证以她在此地已预设了隐身之所,这等心机手段,与陆鸣宇比较起来,不会逊多少。

  因此,他晓得自己无须多费脑筋,只听她说就行了。

  正因此故,他的心里正想着别的事情。

  他默默忖道:

  “以吴丁香的才与貌,实在是我所见到的美女中最动人的一个了。这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缘故?也许是她的成的风韵,以及那种静态的丽所使然吧?”

  吴丁香刚刚说道:

  “陈增祥已经回来,而且只是几天以前的事…”

  她的话声忽然断,人的眼光中,透出怀疑的神色,凝视着高青云。

  高青云心中一震,忖道:

  “莫非她已瞧出我在想她?这个聪慧的美人,说不定真有这等本事。”

  两人没有作声,默然对瞧。霎时间形成了奇异的情势。

  因为双方都不说话,而目光亦互不退让地对瞧着,倒象是仇人狭路相逢,彼此都收慑心神互作敌视一般。

  在这种情势中,吴丁香略占上风。因为她心中泛起什么念头,高青云全然不知。而这种情势又是她主动地做成,是以压力强大,高青云只不过勉强在捱时间而已。要知他本来正在品评对方姿,心中之念并不光明正大。目下既是怀疑对方可能是看透了他脑中的念头,这一来在心理上已输了一筹。

  过了一阵,高青云自觉无力再与她作旗鼓相当的对视,这是由于他既慑于吴丁香的美容光,兼且心中有愧,所以勇气使渐渐消砾,终于垂下目光。

  吴丁香泛起嫣然的笑容,轻轻道:“高兄,你不敢瞧我?为什么?”

  高青云猛一抬眼,恰见她那动人心弦的笑容。

  当下叹口气,道:“你心中有答案么?”

  吴丁香道:“有,只不知对不对而已。”

  她停歇一下,便又说道:

  “你必也不知道,女人有时候会知道一些事情,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连她本身也不明白呢!”

  高青云道:“听说有这么回事。”

  现在他忽然胆气恢复,两眼毫无忌惮地打量对方。他的目光是如此锐利,神态又那么的您意放纵。被他注视的吴丁香,顿时泛起奇异的感觉。生像自己竟是身无寸楼,赤的被这个男人览欣赏。

  她不安地缩一娇躯,道:“你别这样瞧人行不行?”

  她口中说“不要”其实却是相反的意思。高青云是何许人也,当然会得此意,是以并不收回目光。

  他道:

  “虽然女人具有无端端晓得某些事的能力,但并不是每一个都如此…”

  吴丁香道:“是的,并非所有的女人尽能如此…”

  她微微出羞态,可见得她心情的矛盾和紊乱。

  高青云既不是乍出道的小伙子,吴丁香亦是年逾花信的‮妇少‬。双方都可说是在人海中打过滚,所以他们这刻的情势,显然十分“紧张”要知“人生”可以分作许多阶段,略地说来,少年之时,绝大多数人都重情而不重

  即使双方非常的情投意合,但光是倾诉出这种心声来,大致上已经可以获得足了。

  但过了这“少年期”情感就趋向现实,得失之间,便不尚空言了。换言之,中年的人,若是爱上一个女人,必定会剑及履及,把她弄上手,占有了她的体,才算是得到了她。

  因此高青云和吴丁香现在的形势,相当紧张。高青云不表示出来则已,一旦认为吴丁香不会反对,他的表现,必定是动手占有她。

  吴丁香当然也晓得,在她的想法中,毫无疑问地接受这种表示情感的方法。是以她拒绝的话,万事皆休。如果不拒绝对方,则必须献出体。

  她那对特别明亮的大眼睛中,闪动着人的光芒。而且她含笑盈盈,似羞似喜,这些表情,都能刺得男人心旌摇,对她施以侵犯。

  高青云突然伸手,握住她的玉掌。

  吴丁香既不退缩,亦不反对。但总算没有纵体投怀。

  “我突然一点也不了解自己,同时也不明白你何以这般的宽容于我?”

  吴丁香道:“我自己也感到失了,真奇怪?”

  高青云轻轻摩挲她的双手,情之火,渐渐高涨。

  他道:“你可曾想到,咱们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么?”

  吴丁香道:“我已想过,但这岂不更为奇妙动人?”

  他们的对话,都很含蓄,不必直接地说出,亦不须加以形容,就能会悟于心。这便是“成”的表现。

  “我此生已决定投身佛门,不作家室之想。此所以从前遇到许多动人的女孩子,都象过眼云烟一般,不留一点痕迹。”

  吴丁香眼中现出怜悯之,伸手温柔地触摸他的面颊道:

  “这样做法,是不是错了?”

  高青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吴丁香道:

  “也许你是对的,世间上无数的柔情美梦,都因为长久地厮守在一起而破灭。”

  高青云突然开朗地笑起来,道:

  “这话甚是,不过我天不喜爱任何拘束,所以如果成家立室,一定得不到好的结果,倒不如及早避免了。”

  吴丁香道:“我早确知道你是这种人。”

  高青云放开手,道:“我得赶快离开才好。”

  吴丁香道:“你真是又狠又硬的男人。”

  言下之意,竟是怪责他不该不作进一步的行动。

  高青云耸耸肩,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现在的情势更加微妙了,因为早先只是高青云自己颇涉遐想,而如今吴丁香亦有投怀送抱之意,看来这已是水到渠成,一拍即合的事。可是怪就怪在他们内心都感到不容易突破最后一关,生似有一堵无形的墙壁。把他们隔断。

  高青云寻思道:“我一伸手,即可将她据为已有,但何以我迟迟不敢动弹?”

  吴丁香忖道:

  “他明明很喜爱我,已明白表示多年来唯有我能使他动心。可是为何我不投入他怀中呢?”

  两人渐渐冷静下来,吴丁香姗姗行开,坐在一张舒服的靠背椅中。

  高青云突然笑一下,道:

  “彭兄舍下了你,自赴京师,看来竟是十分不智之举。”

  吴丁香道:“是的,我也觉得有点不解。”

  高青云沉一下,道:

  “以你一向的为人,可说是如桃李,冷如冰霜,彭兄放心而去,也不是全无道理。”

  吴丁香道:“也许是吧,但我自知不是冷若冰霜之人。”

  高青云顿时大悟,道:“原来如此。”

  高青云忙道:“我记得昔年读战国策,其中有一段,颇可发人深省。”

  吴丁香道:“是那一段?”

  高青云笑一下,道:“不说也罢。”

  吴丁香恳求道:“不,说给我听听吧,难道我还会生你的气不成?”

  高青云道:“那可说不定。”

  吴丁香站起来,走到他椅子前,两人腿膝相触,顿时大有亲密之感。

  她柔声道:“说给我听听吧!”

  高青云知道不说不行,只好道:

  “你回到椅子上坐好,我才告诉你。”

  吴丁香依他之言,返回座椅,稳稳坐好。

  高青云道:

  “这个故事出自秦策,其时陈轸离开楚国,到了泰国,张仪向秦王中伤他,陈轸便用一段故事来解释,卒使秦王优待收容。这件史实不必多说,只说陈轸所说的故事…”

  他隐隐感到这个故事说完之后,必定有相当的麻烦。可是他们皆是成人了,自应有判断能力,实在无须太过费心多虑。

  他接着说道:

  “楚国有一个人且称此人为甲,他娶了两个子。另有一个人,我们称他为乙吧!

  这个乙见他两个子都很美貌,便生出歹心,首先向年纪比较大的子挑逗勾引。但被责备詈骂,不能得手。乙死了此心,便改向甲的年轻子勾引。这一回马上成功了,暗中时时幽会,说不尽男女爱,卿卿我我…”

  吴丁香似笑似嗔,道:

  “战国策中,决没有这许多形容词的。”

  高青云也一笑,道:“是的,我不过是想尽力增加这个故事的气氛和力量而已。”

  吴丁香婿然一笑,丰神绝美。高青云瞧得一楞,道:

  “刚才我说到某乙勾引某甲的少,甚是爱…”

  他略一停顿,话声变得较为冷峭,道:

  “不久,某甲因急病亡故了。那时候的风俗,妇人改嫁,人人视为平常应该之事,不似现在那么大惊小怪。某甲的两个子,既是长得如此美貌,当然有不少人想娶她们。

  某乙也有此心,他的一个朋友,晓得他的风事,当下便问他道:‘你娶年纪稍大的那个呢?抑是与你有染的那个呢?’”

  高青云停口睨视吴丁香,面色沉重,问道:

  “你猜,他娶那一个?”

  吴丁香似乎已猜出结果,也能理会他的隐喻,当下长叹一声,道:

  “以常情而论,自是娶其少。不过…”

  高青云接下去道:

  “不错,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而已。当时某乙对友说,他要娶年长的那个女子。他的友人十分惊奇,问道:以前你挑逗勾引她,被她詈骂。而年少的那个,却与你十分相好,为何你选择年长的呢?某乙答道:从前她们都是别人的子,我便希望她们都肯与我私通。但如今我娶之为,当然希望娶个不与人私通的了。”

  高青云说到这里,嘎然住口,显然故事已经讲完了。

  吴丁香也不开口,明亮的目光,投向地上,过了一阵,忽然变得朦胧黯淡。

  她幽幽道:“你可是认为彭深独自前住京师,竟有不再与我相聚之意么?”

  高青云道:

  “我倒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你必须在心理上,作此准备不然的话,你受的打击就不易忍受了。

  吴丁香想了一阵,又问道:

  “刚才我表示愿意投身你怀中,你可曾认为我是个的女人?”

  高青云道:

  “老实说,即使我心中认为你是女子,我也不会承认。不过说真心话,我倒没有这样的看法。因为我们的情形,与一般的男女之情,略有不同。”

  吴丁香透一口大气,道:

  “承你如此看得起我,我真是感激不尽,也觉得非常安慰…唉!也许我已隐隐感到彭五郎不会回来,才会心中无主,这么容易就向你表示心中之情。”

  高青云点点头,道:“这是事实。”

  他们俱是中年之人,世情也看得多,人生阅历丰富,所以有些微妙的感情问题,他们俱能意会,不须言传。

  要知世上之人,虽然皆谓爱情专一,不能分享,并且一定要求对方专一于自己,不许属意旁人。

  但事实上,他自己却常常会对别人生情,纵然那仅只是一个“意念”并没有付诸行动。

  但严格的说,这已是不专一了。

  换言之,每个人在“专一”之中,仍然可以钟情别的人,只不过限于种种条件,不能付诸行动而已。

  因此,吴丁香的喜欢高青云,并非她对彭深的爱情已结束。

  她若然已献身给高青云,亦不会减少对彭深的情爱。只是她对这宗事看得比较随便,这也是人生经验丰富之后,便不象少年时那么纯洁的现象。

  吴丁香垂下螓首,用幽怨的声音道:

  “看来我若是聪明的话,索削去三千烦恼丝,遁入空门中,就可以免去种种痛苦啦!”

  高青去忙道:

  “切切不可,要知此举虽是割断了尘缘,但佛门中的寂寞,又是你多一种烦恼的起点。与其将来怨嗟,变成有始无终,倒不如不削发出家。”

  吴丁香抬起头,眼中现出不服气的神色,道:

  “你认为我一定会有始无终么?”

  高青云道:“我只是照事论事,若然有万一的可能,便替你指出来,我可不是想害你啊!对也不对?”

  吴丁香沉一下,把头一昂,道:

  “且不管我的问题,关于陆鸣宇的事,你还听不听?”

  高青云道:“当然要听啦!”

  吴丁香道:

  “我家的菊,这次又去探她姊姊时,回来就行动有异,显然中了蛊术。是我设法破解蛊术,慢慢盘问,从她片断的记忆中,总算凑成完整的一段经过…现在我不大明白的,便是陆鸣宇为何要向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施术?难道有摧残少女的病历么?”

  高青云不管她这话,问道:“你凑成的完整经过,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丁香道:

  “菊到了陈府,照例闯入她姊姊的室中,却不道看见了一个男人,和姊姊躺在一起,自然是赤条条的,所以她大惊失…”

  高青云道:

  “记得你提起过,那菊的姊姊兰,年轻貌美。陆鸣宇好渔,自然不会放过她了。”

  吴丁香道:

  “纵然如此,但他大可命止她妹子,向别人提及此事。以菊小小年纪,必定听从姊姊之言,不会秘的。”

  高青云道:

  “假如我是陆鸣宇,一定象他一般,向菊施术,这样方能放心。”

  吴丁香道:“但你瞧,他此举反而漏了秘密啦!”

  高青云道:

  “这叫做气数已尽,才会那么凑巧,碰上了你。假如碰上别人,仍然无法瞧出其中的蹊跷。”

  他看了对方神色,已知道她并未信服。

  当下又道:

  “你要知道,当世之间,莫说是一般的良民,即使是与他敌对的武林人物,也找不出几个人,认得破他的蛊术。因此,换作我是他也将毫不顾忌,施术灭口的。”

  吴丁香道:“其实兰嘱咐一声,也够了。”

  高青云笑一下,道:“也许就是男女不同之处了。”

  吴丁香也微微而笑,道:

  “高兄,你说错了,女人对一般的事情,容或不够狠辣。但在情场之上,却非常悍泼,寸土必争的。”

  高青云漫应道:“也许你是对的。”

  吴丁香道:

  “我的话马上可以得到证明,我说,假如你想顺顺利利找到化名陈增祥的陆鸣宇,那就须得答允我一个条件才行。”

  高青云心中一惊,但面上一点不痕迹,徐徐道:

  “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听听。”

  吴丁香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庞上,眉梢眼角间,泛现一抹幽怨。但朱微绽,出齐整洁白的牙齿,却是芬芳的浅浅笑容。

  因此,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使人难以理解。这也许就是成的美丽‮妇少‬,她的人风韵之所在吧?

  高青云马上就放弃了猜测她内心情绪的意图,同时又感到一缕柔情,自心底升起来。

  要知他除了真心喜爱这等类型的美女人之外,并且对她还有一点内疚。那就是刚才的战国策中的故事,曾经大大的刺伤了她。

  为他毫不客气地指出,男人的心理,有这么一个矛盾。当一个女人是别人的子之时,他希望能挑逗得手。

  但若是面临要不要娶她之时,他就会考虑到,这个女子,既能被我勾引得手,则别的男人。将来也可能把她弄到手的。

  正因这个故事,使吴丁香顿时醒悟彭深的藉口到京师去,并且迟迟不来接她,敢情是大有道理的。

  她当然曾受到莫大的打击,只不过以她的年龄见识和成的感情,能够吧此一打击,隐藏在深心中而已。

  这便是高青云觉得内疚的事了,细论起来,高青云此举的确不大妥当,何必戳破人的美梦,使她跌坠在丑恶现实的痛苦深渊中呢?

  吴丁香的眼波,在他面上转了一阵,才道:

  “在我末说出这个条件以前,我先把形势及背景分析一下…”

  高青云道:“不必了。”

  吴丁香讶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青云道;“我相信你能使我找不到陆鸣宇,也就是了。”

  吴丁香道;

  “以你这等才高智广,江湖经验丰富之士,我还是把形势分析一下的好。”

  高青云道:“既然如此,请你说吧!”

  吴丁香道:

  “第一点,陈增祥的家在那里,你不知道,定须也去打听查问…”

  高青云马上接口道:

  “这一点难不倒我,一来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出地址。二来你纵想起我查访之时,早一步警告陆鸣字,也辨不到。”

  他眼中出凌厉的光芒,迫视对方,又接着说道:

  “你心中也明白,我将先行擒下你,使你无法与外界通传消息。甚至必要之时,我会杀死你。”

  吴丁香听到末句,从他的表情和口气中,瞧出不是假话,不呆了。

  高青云停歇一下,态度和缓下来,道:“请问第二点是什么?”

  吴丁香道:“我不告诉你了。”

  高青云道:“是不把第二点告诉我?抑是不把你的条件告诉我?

  吴丁香道:“不把第二点告诉你。”

  高青云道:

  “是的,你是非常机警聪明之人,一瞧我反应甚快,立时警觉,便不再说下去,免得我找到应付的办法。”

  吴丁香心想:“不管你怎样说,反正我决不把我的办法,通通告诉你。”

  正在想时,只听高青云又道:

  “吴姑娘,你到底有什么条件呢?”

  吴丁香沉一下,才道:“你当真想知道么?”

  高青云点点头,道:

  “只要能顺利诛杀陆鸣宇这恶魔,你提任何条件,我都不能不答应。”

  吴丁香道:

  “好,你小心听着,当你们召集大批高手,潜抵本城之时,我自然须得早一步逃离此地,对不对?”

  高青云讶道:“对呀!你可是觉得很不便么?”

  吴丁香道:

  “不便还是其次,但这么一来,彭深也不敢到本城来找我了。也许他利用这个理由,可以冠冕堂皇地永远不来啦!”

  高青云道:“你可是要我替你找到他?”

  吴丁香苦笑一下,道:“假如他不想见我,你找得到他么?”

  高青云想了一下,才道:“的确不易找到。”

  吴丁香道:

  “这就对了,你使我绝了此望,自须赔偿。但我不是要索到财物,而是要你的人。”

  高青云心头一震,喃喃道:“要我的人?”

  吴丁香道:

  “你放心好了,我只要你陪我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你不许离开我而已,并不规定你要怎样对待我,过了这段时间,就算你已履完约,可以恢复自由,我的条件,如此而已。”

  高青云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但旋即发觉她的话,十分真诚,绝无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是以不能不信。

  他道:“时限是多久呢?”

  吴丁香道:“两年,三年都行。”

  高青云道:“你长得很美丽动人,你自家知不知道?”

  吴丁香浅浅一笑,道:“大概是吧!”

  高青云道:

  “以你的才情,何愁没有比我好上许多倍的男人?你为何挑中了我?”

  吴丁香道:

  “世上也不见得有许多比你好的男人,就算真有,我也不放在眼中。或者是因为你了解我的缘故,所以我要你陪我…”

  高青云道:

  “这事根本不是苦差,若然算是条件,我应该还拿些什么付与你才对?”

  吴丁香笑容比较深些和甜些,道:

  “但愿这话乃是出自你的真心。”

  高青云道:“我可以发誓。”

  吴丁香笑得更甜了,道:“那也不必,我相信就是。”

  高青云道:“但万一彭五郎找到咱们,那时岂不尴尬?”

  吴丁香道:

  “你我之间,也不一定会发生不可告人之事啊!彭深找到我们,有何不妥?”

  高青云叹口气,道:

  “话不是这么说,试想你我都不是末解风情之人既然单独相处,时甚久,焉能永远都不出事情呢?至少在我这方面,非出事不可。”

  吴丁香起身,盈盈走到他眼前,俯低身子,在他面上亲一下,迅即退开,不让高青云抓住。

  她吃吃笑道:

  “我们走着瞧吧,也许到那时你不敢动我,亦末可知。”

  高青云道:“这话你自己也知道靠不住。”

  吴丁香道:

  “你要得到我,自然不是难事,只要你有勇气承担一切,那就行啦!好,现在我们暂时不谈这些。”

  高青云已明白她言下之意,乃是暗示他若想占有她,便须娶她为,不得始终弃。”

  虽然她并非‮女处‬,但她仍然有权这么做法,若有例外,那就是高青云以强迫手段,占有她的体。

  吴丁香看得很清楚,高青云虽有“白刺客”之称,听起来好象是不择手段的黑道人物。

  但其实他却是武林各家派中,选出来的侠士。因此,她一点也不须担心高青云会施以强暴。她收起笑容,严肃地道:

  “我们的期限,就是三年吧,这个条件,你可答应?”

  高青云忖想一下,点头,道:“好,我答应。”

  吴丁香美眸中欣的神色,道:

  “谢谢你,竟不以妾这残花败柳之身而见弃。”

  高青云道:“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却觉你其实不必把大好青春,掷在我身上。”

  吴丁香道:“啊!啊!高兄言重了,妾实在受不起。”

  这时,她满面皆是欣之,气氛甚是轻松。

  高青云道:“你打算先躲到什么地方?”

  吴丁香道:“我不知道,现在我听你的安排啦!”

  高青云对这一点并不担心。

  因为吴丁香无论躲在什么地方,都有足够的自卫能力,不怕有人欺负她。

  他想了一下,道:

  “我游遍天下,仍然觉得江南最好,咱们就在杭州等地方,渡过这几年时光好不好呢?”

  吴丁香道:“好极了,就是杭州吧!”

  高青云道:“你且把陆鸣宇的情况告诉我,好让我拟定通盘计划。”

  吴丁香道:

  “那化名陈增祥的陆鸣宇,姬妾有六人之多。这还是可以知道的,其余象兰这一类的美婢,还不知有几个人。因此,如果不能在事先查明他在那个房间,加以合力围攻的话,相信只要一点风吹草动,这个老巨猾的恶魔,就闻风先遁了。”

  高青云道:“当然,当然,我们动手之前,必定打听出他在那一个房间中。”

  吴丁香笑一下,道:

  “哪有这般容易?请问你用什么方法?”

  高青云沉一下,道:“我们收买他家中的婢仆,定可探出消息。”

  吴丁香道:

  “此计绝对行不通,陆鸣宇故意做成这种习惯,目的就是使任何人都不晓得他在何处睡觉。不然的话,菊探看她姊姊之时,便不致于碰见他了。”

  高青云念头一转,忽触灵机,微微而笑,道:

  “这样说来,你还是要利用菊了?”

  吴丁香出佩服的神色,道:

  “是的,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会打草惊蛇。”

  高青云寻思良久,才道:

  “只怕不容易安排妥当呢!”

  吴丁香道:

  “进行时的细节,我还未想好。但必须每天派她前去陈府,却是毫无疑问之事。”

  高青云道:

  “假如不是每天派她去,便不易碰见陆鸣宇。可是她天天去的话,又不妥当。尤其是陆鸣宇再见到她时,发现她所中的蛊术业已被破,马上就会惊觉。”

  吴丁香道:“除了此法,已没有别的途径啦!”

  高青云默然忖想,半晌没有做声。

  过了许久,由于他既没有动静,又把眼睛闭起,真使人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不过吴丁香看见他额上浮现的青筋,以及微蹙的双眉,晓得他实在陷入苦思之中。由此可知,这件事对他何等重要。又过了一阵,吴丁香发出温柔的笑声,道:

  “高青云,你看看我。”

  高青云讶然睁眼,上上下下瞧她几眼,才道:“我看见了,怎么样?”

  吴丁香道:“我长得还好看么?”

  高青云心中大大的不耐烦起来,暗想这刻谁有功夫谈论好看不好看的问题。

  但他终是久闯江湖之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当下也不说出难听的话,只简单有力地道:“很好看。”

  他的声音和语气,已表示他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吴丁香当然明白,柔声道:

  “我看了这种情形,忽然记起小的时候,修习武功的一些经验。”

  高青云突然醒悟,付道:

  “她不是不懂事的少女,既然开腔,必有道理,我横竖想不出计较,何不虚心点,听听看她说些什么?”

  当下心平气和,道:“你想起了什么经验?”

  吴丁香欣慰地道:

  “你终于肯听我说话了,好,我告诉你。我在小的时候,很用心修习家传武功。但正因为太用心了,所以对于我的武功进境,时时感到不满。”

  高青云虽是智力过人之士,但听到这儿,还不明白她所说的话,与他目下的困难,有何关系?”

  他仍然沉住气,侧耳而听。

  吴丁香婉转动听的声音,传入他耳中,道:

  “因此,我有一次,几乎被自己杀死。”

  高青云道:“你自杀么?”

  吴丁香道:

  “不是自杀,而是太过潜心探究武功,以致废寝忘食,敢情我是为了一个武学上的难题,钻了牛角尖,反而无论怎样用心,也想不出办法。”

  直到这时,高青云才明白了。他叹一口气,道:

  “武功上的难题,解决不了的话,可以置之不理。但我面临的难题,却不能这样做。

  因此,你的安慰,对事实并无补益。”

  吴丁香眼波中透出无限温柔,道:

  “你不要着急,我还有下文呢!”

  她泛起笑容,使她看起来更为美丽。

  又道:

  “当我的难题,终于得到了解决,这是因为我被严父责骂,慈母抚慰之后,放弃探究之举。谁知这么一来,我反而在无意之中,触悟了解决的方法。这就是为什么你的情形,会使我触忆起往事之故了。”

  高青云道:“你要我不必再想,改从无意中找寻灵机,是也不是?”

  吴丁香道:

  “正是,古人说‘神来之笔’,意思也是说无意为之,而成就却超乎了有意,你现下的困难,正是需要神来之笔,才能解决。”

  高青云道:“假如一直没有神来之笔,我一直等下去了?”

  吴丁香明知不可,但口中故意应道:“这又有何不可?”

  高青云突然精神一振,道:

  “是呀!这又何不可?我何必急于三五之内,把这个恶魔除去呢?纵然过个一年半载,也没有问题呀!”

  吴丁香大觉有理,道:“是呀!只要不惊动他,他不会跑的。”

  高青云自嘲地笑一笑,道:“我又明白了一件事啦!”

  吴丁香道:“什么事?”

  高青云道:

  “假如我能及早动手,则你也就可以早点避开,前往江南等我,反过来说,假如我迟一动手,你就在此地多耽一。这样,说不定彭深会突然出现,把你带走。可见在我深心之中,竟是希望与你在一起。”

  他坦白地钩探出自己内心的秘密,向这个能够了解他的女人倾诉,感觉十分舒畅,心情大见开朗。

  由于人与人之间,常常是无法沟通心意,是以有了隔膜。

  纵然是两情相悦,可是互相藏在心中,彼此不知,以致误了良缘。

  这等例子,世间比比皆是。

  吴丁香的美眸中闪耀出光采,使她的美丽的面庞上,增添了无限动人风韵。

  她道:“你这几句话,真是悦耳极了。”

  高青云道:

  “但我怎么办呢?现在可不能叫你马上离开,因为菊是你的侍婢,须得由你命令她才行。”

  吴丁香道:“我们的事暂时不要考虑,你还是专心弄妥这一宗为要。”

  高青云道:“你主张听天由命,是也不是?”

  她点头道:“是的。”

  高青云道:

  “但我可惨啦!你回到彭深怀中,还有寄托,但我呢?我什么也没有了。”

  吴丁香道:

  “假如我这刻跟随你前往江南,我的心里永远不得安宁。因为我会时时疑惑彭深后来曾经来过此地找我,发现楼空人去,结果抱恨而去。我若是时时这样想的话,一定会使你也受累不安的。”

  高青云道:

  “有道理,那么我就告别,待我定下心,全力研究如何下手之法。”

  外面天色早已黑暗,这正是他起程的良机,当下起身辞别,离开内宅。

  老汉周福送他出大门,一面问道:“夫人什么时候动身呢?”

  高青云道:

  “那得看她高兴了,我现下须得去打点一些事情,才回到此地,听候夫人吩咐。”

  他踏入夜中,心知那个老仆,一定用疑惑的目光瞅着他的背影,因为天已这么黑了,他还出去,实在令人想不通其中道理。

  高青云已知道“陈府”是在城东,所以他避开这个方向,跨步漫行。

  他一时打算去找阿烈他们计议,一时又想找那足智多谋的裴夫人。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吴丁香的安危。

  假如他与别人商量,则关于吴丁香的来历,必须有个待。

  纵然他不说出真相,但只要有人看见她,总能联想得出她便是曾经名扬江湖的“紫衣玉箫”吴丁香。

  这个消息,一旦传入姚文泰耳中,顿时便是一场莫大的风波。

  所以他想来想去,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城西。

  忽见一盏灯笼,从巷子中飘出来,转向前面的街道行去。

  高青云一眼之下,只看出提灯笼的,是个书童。后面还有一个年轻人,儒衫飘洒,步履从容。

  他暂时放开心中之事,开始注意这个在他前面两丈远的书生,这是因为那个书生,举止之间,有一种异常风度,使人感到他一定是学富五车,经纶满腹而又潇洒绝俗之士。

  高青云跟在后面,忖道:

  “这么夜了,他却似刚从家中出来,只不知要往何处?”

  他无端端想到男女约会上面,顿时生出好奇之心,决定跟去瞧瞧。

  那盏灯笼在前头带路,不久折入一条巷子,从一道后门进去。

  当灯笼先穿过那后花园之时,高青云藉着树木遮掩,迫近那书生,向他打量。

  但见这个书生,长得面如冠玉,红齿白,甚是俊美,果然是易受女子注目垂青的人物。

  高青云认为自己的猜想,一定没有错。

  但有一点他觉得不解的,便是这个书生虽然十分俊美,但器宇轩昂,眼神明亮,显然是个很端方高尚之人。

  换言之,他完全不像是偷香窍玉,风自赏的那一类人。

  高青云从种种迹象上,断定这书生是去会晤佳人,可是从他的气度上,却又觉得他不似这种人。

  这个疑惑,更使他起了好奇心,决意看个明白。

  假如他真的去赴佳人之约,则这个女子,必定值得一看。

  穿过后园,又有一道门户,隔断去路。

  这道门户已经关上,那书童停下脚步,回头道:

  “少爷,小的没看见暗号啊!”那书生道:“声音低一点。”

  高青云甚觉好笑,因为一来这个简单的对话,分明已证实了此行是幽会密约,此外,这书生也是呆得可以,话声固然会惊动旁人,但用灯笼照路,远远即可看见,岂不更容易败行迹?”

  方想之时,忽见右方较高处一扇窗内,现出灯光,来回摇晃。

  高青云一望而知这灯光,必是暗号无疑。

  那书童喜道:“少爷,你瞧。”

  书生低声喝斥道:“你又作声了,走吧!”

  书童伸手一推,那门应手而开,敢情并没有锁上。

  他们跨入去,随手掩上。

  高青云已跃上墙头,俯察他们的行踪。

  但见右方有一座楼房,楼上不但已关上窗,同时又拉上帘子,是以看不见灯光。但高青云的目力非同小可,不但看得出里面点上灯,而且还隐隐见到身影移动。

  他飘身落地,悄悄跟着那书生,穿屋入户,最后来到一道楼梯前,楼上已有灯火,因此,那书童吹熄了灯笼。

  书童回头道:“少爷,小的在那边屋里等候。”

  书生道:“好的,你最好打个盹,反正每次都要等到深夜才回去。”

  那书童应一声,自个儿往前走。

  他的主人微笑地看他走开,这才拾级登楼。

  高青云则等到他身影消失在门帘那边,这才跃上去,在帘边弄一条隙,眯起眼睛,向内窥看。

  里面灯烛明亮,是个厅堂的摆设,但却没有人影。高青云当然不怕,马上就掀帘而入。

  但见左右各有一道门户,隐隐语声,从右边的门内传出来。

  高青云听了语声,浓眉大皱,迅即走到门边,从隙望入去。

  原来这一阵语声,虽是含混不清,但高青云一听就分辨出房内共有三人,而三个都是年轻男子。

  因此他大感难以置信,连忙过去窥探。

  目光到处,但见这间雅致整洁的书房内,灯火通明,果然一共有三个青年,都是书生打扮。

  除了刚才进来的一个之外,其余两人,亦皆长得不俗,细细一看,个个都似是深思明辨的学之士。

  高青云暗自点头,想道:

  “这真是物以类聚,想不到此地居然聚集着三个隽异之士。”

  他从这三人互相称唤之中,得知最后来的一个,姓李名益。另一个是主人,姓蒋名任藩,长得额宽眉长,目光深湛,一看而知是个智力过人之士。

  另一个蓝衫少年,姓杜名别南,说话时既清楚又迅快,乃是个能言善辩之士。

  他们之间,浮动着深厚情谊的气氛,然笑谈了一阵,主人蒋任藩便道:

  “杜别南我有个谜语,请你猜一猜,如果猜不中,罚你三天不许踏入李益家门。”

  杜别南笑道:

  “好,但猜中呢,你有什么赏赐?”

  蒋任藩尚未回答,那红齿白,丰姿俊美的李益已接口应道:

  “也要罚他三天不许到寒舍来。”

  杜别南开心地笑道:

  “对,对,这样公平得很。”

  蒋任藩虽然也笑起来,但显然不是欣高兴,可见得“三不许入李益家门”这回事,对他甚是重要。

  高青云不但把他们的对答听得一清二楚,同时看得见他们的面貌表情,因此之故,这些人的情绪反应,无不若观火,明明白白。

  他当下甚感讶异,付道:

  “这李益的家中,不知是何光景?为何那蒋杜二人,俱是每必到之客?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们非去不可?而且从那要出谜语的蒋任藩的表情声音,已显示他大是忧虑,但杜别南却畅愉快,这等情形,也极为奇怪。”

  他正猜想,杜别南已经催促道:

  “任藩,快些把谜语说出来,咦!你莫不是已把谜语给忘了?”

  李益温和地笑道:

  “我猜他一定是另外再拟,免得给你太容易猜出来了。”

  他这几句话,无论是声调表情和内容,都极具和缓双方情绪的力量,可见是思虑周详,风度教养都很出色的人才。

  蒋任藩点点头,道:

  “他急什么?我还在想啊!”杜别南道:“好,好,你用心想一想吧!”

  门外突然有人应道:

  “蒋兄暂勿把谜题说出,兄弟先猜测一个疑谜,才轮到杜兄。”

  此人的声音雄壮,虽然还未面,但已有一股豪放的气势,迫人而来。

  但见一个浓眉大汉,背负宝刀,大步入室。

  此人员令人不能忘记的,便是那对光迫人的双眸,使得他的豪放气势之中,增添了机智的味道。

  入房之人,自然就是“白刺客”高青云。

  他扫视这三个文质彬彬的人一眼,才又呵呵笑道:

  “兄弟姓高名青云,与三位兄台,素味平生。是以诸位大表惊讶,那是情理之中的事。诸位如有疑问,不妨见教。”

  李益首先起身作了一揖,道:

  “高兄请先行宽坐,小生等始行奉教如何?”

  高青云道:“好极了。”

  他大马金刀的拉了一椅坐下,眼光转到杜别南面上。

  杜别南道:“高兄为何望住小生?”

  高青云道:

  “兄弟刚才在外面听到诸位的对话,心中已有一个印象,那就是在诸位之中,杜兄必是最能言善道之人,如今既然要提出问题,自然是杜兄首先发难。”

  他言词有力,分析微确当,这等才智,顿时把这三名书生给镇住了。此外一他措词用字之际,亦不涉俗,可以显示出他也是很有学问之人。

  杜别南道:

  “高兄论说超妙。教小生不胜倾折,敢问高兄为人,一向可是这等惊人行径的?”

  高青云道:

  “兄弟乃是一个武夫,性格野,向来不拘小节,是以常常有这等行径。”

  杜别南道:“这样说来,高兄竟是今世的朱家郭解之人物了?”

  高青云笑一笑道:

  “兄弟不敢妄比古人之侠士,但对他们的作风,实是心想往之。”

  要知朱家郭解,皆是汉代侠士,太史公司马迁在他的“史记”中,特地增辟了一门“游侠列传”是以名传千古,芳后世。

  但如果不是读书的人,对这两人的名字,定必茫然不知。因此高青云的回答,使这三个书生更增敬重。

  蒋任藩口问道:

  “高兄行侠天下,所遇皆是强梁之辈,想必身上这口宝刀已经是所向无敌了?”

  高青云谦虚地说:

  “兄弟自然不敢如此矜夸,但说句老实话,以天下之大,人才之众,可是能在兄弟刀下走上十合之将,殊不多见。”

  那三个书生听得这等豪语,都泛起一种奇异的表情。

  高青云一望之下,已明其故,当下又道:

  “诸位听得兄弟自称有这等本领,顿时触动了心事,是以表情奇异,以兄弟猜想,你们一定有某些方面,可以让兄弟效力的了?”

  李益站起身,施了一礼,才道:

  “不敢有瞒高兄,我等虽然在地方上,也颇有面子,可是近来却被一个人欺负惨了,因此对高兄的本事,不仅是倾慕而已。”

  高青云道:“那是什么人?”

  李益道:

  “这人姓徐名放,也是书香门弟之人,但他慕浮华,连酒,是以数年以来,都末获一第。正因此故,徐放对我等三人,十分妒视,时时以恶言相加,甚至还动手动脚,在众目之下、侮辱我们。”

  他叹一口气,还摇摇头,表示既同情又不屑徐放的行为。

  高青云但觉这李益在三人之中,不但最潇洒俊美,而且举止谈吐,都自然而然有一股温文尔雅的风度,教人不生出亲近之心,当下不向他安慰地笑一笑,道:

  “你们不屑与他计较,足见器识量度的高下了。”

  杜别南接口道:

  “李兄若是凭仗势力,定可把徐放送官惩治,但这等事情,如何做得出来呢?”

  蒋任藩道:“我们吃亏就是这一点了。”

  李益接下去道:

  “徐放近来变本加利,竟痛恨起我们三人的交往,是以曾经扬言说,假如杜蒋两位敢到寒舍,定必加以殴辱,一方面又迫蒋兄等离开本城,唉!唉!:象这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真叫人感到头痛。”

  高青云恍然大悟,敢情蒋任藩已不敢在城中面,是以用暗号向李益表示在家中。

  他笑一笑之后,才道:

  “你们若肯让我来管闲事,那就算是找对人啦!象他这等迹近无赖的人,收拾之时,亦须得法,方能收到宏效。”

  他摆摆手,阻止那三个书生口,又道:

  “这件事咱们不用忙,暂时搁一下。现在兄弟接回入室之时,所说的话。兄弟竟猜测一下诸位之间的关系。”

  杜别南迅即应道:

  “好极了,高兄请说。”

  高青云道:

  “你们是同窗好友,互相斯勉切磋,自不待言。我要猜测的,乃是蒋杜两位,对于‘谜语’一事,所得到的后果,为何忧喜悬殊之故?”

  他故意停顿一下,但见这三个书生,面上都出非常感到兴趣的表情。

  杜别南道:“高兄对我等三人之事,已知道多少?”

  高青云道:

  “兄弟只是过客,今晚尚是第一次听见三位的姓名,自然必是首次会面,所知之事,可说是一无所有。但兄弟对诸位的说话,以及忧喜变化之情,略略猜出一个大概而已。”

  他眼见他们都没有不信之意,这才接下去道:

  “李兄家中,一定有两位才貌俱佳的妹妹,对不对?”

  李益讶然点头,道:“高兄如何得知的?”

  高青云笑一笑,道:

  “杜蒋两位,必定对李家两位才女,非常倾慕。当然李兄也深表赞成,是也不是?”

  李益连连点头,但面上诧异之容,已经消失了。反而蒋杜二人,现出十分诧讶之,更加凝神倾听。

  高青云忖道:

  “这三人之中、终究是李益才智较蒋杜二人高上一筹,此人风度器宇,以及才识,俱高人一筹,异必是国家重臣无疑。”

  他念头转过,便又说道:

  “我再猜一猜杜蒋两位忧喜不同的原因。那就是杜兄才思敏捷,学识过人,一向定擅长猜谜虎之道。三位既属好友,自然时常以此为戏。”

  李益颔首道:“是的,我等时时以此为戏。”

  高青云道:

  “兄弟胆敢断言,杜兄一定是此中高手,任何疑难谜题到他手中,必定能够解答出来。”

  李益又点头道:“是的。”

  高青云道:

  “因此,他们以此相约,谁输了的话,谁就不许前往李兄府上,虽然仅是三天之限,但在情网中人看来,这三天不啻是莫大的苦刑,所以蒋兄顿时忧心怔忡,而杜兄因为擅长这一门游戏,是故心下坦然,毫不忧虑。”

  李杜蒋三人都大为佩服,因为对方仅仅从几句对话,以及忧喜不同的表情之中,就推测出许多事情,这等才智,实在十分稀罕奇异。

  李益道:

  “高兄真是当世的异人,这才智方面,不消说得,只不知在武学上,可有什么讲究没有?”

  高青云笑一笑,豪气迫人,道:

  “若论在于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兄弟未肯多让当今的名将。若论高来高去,出入虎,明攻暗杀,兄弟在当今天下武林中,也可以列为前几名的人物.尤其是诛杀不肖败类,只要心存杀机,则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亦能就在一个照面之间,制敌死命。”

  蒋杜二人,听得咋舌不下。

  只有李益虽然大有钦幕之,却不讶疑惊怪。

  高青云又道:

  “兄弟有个名号,称为‘白刺客’,便是擅长当众杀仇而得引绰号的。”

  蒋杜都称奇,李益却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忖道:

  “他若是刺客之,那就多半不分善恶之人,仅以个人恩怨而行事,因此便不属侠义之列了。”

  高青云锐利凌厉的目光,凝住在这个青年的面上。冷冷道:

  “你敢在心中诽谤我?”

  李益吃一惊,道:“高兄这话,从何说起?”

  高青云道:“你分明在想,这刺客两字,表示是不分正曲直,专以行刺为业的人。”

  李益道:

  “如若以字义解释,高兄之说便没有错,但高兄看来威仪赫凛,豪气干云,又才学淹通?想来必定不是这种人。”

  高青云面色缓和下来,笑道:

  “说来你们也许不信,我这外号,乃是特意设法做成的,因为这么一来,我所要对付的一个武林公敌,事前便不会注意及我了。”

  李益讶道:

  “这个人值得高兄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么?”

  高青云略把人魔沙天桓的来历说出来,并且把逍遥老人与他的约定,以及后来出现封乾和陆吗宇之事,简要告诉他们。

  其间自然要提到阿烈,当下又将“化血门”的血案,大约说一下。

  蒋任藩咋舌道:

  “听高兄说来,你们在江湖上,当真是把杀人之举,算不了什么一回事了。”

  高青云道:

  “正是如此,不过在正派门户中人,倒是不能轻易杀人。”

  杜别南道:“只不知那位查公子,眼下在什么地方?”

  高青云道:“他在洛,我正想通知他,要他与我会合计议大事。”

  杜别南自告奋勇道:

  “如果高兄不能分身,小弟愿意代你走一趟洛。”

  高青云摇摇头,道:

  “江湖中的人和事,你们读书人,最好不要沾上,否则一生一世,都免不了麻烦。”

  杜别南骇一跳,不愿再说。

  李益接口道:

  “高兄巨任在身,应当是匆忙奔走,席不暇暖,但高兄却与小弟等在此高谈阔论,不合情理。因此,小弟大胆猜测一下,高兄可能遇上困难,是以随意所之,设法暂时抛开心中难题。”

  高青云可不能不服气了,坦然道:“正是如此。”

  李益谨慎地道:“只不知高兄的困难,能不能告诉我们?”

  高青云沉一下,道:

  “这个困难,发生在洛宁,原因是曾为丐帮帮主的陆鸣宇,已逃抵该城,由于他老巨猾,久虑有失,是以多年前已布置妥当,现下到了该城,摇身一变,成为该地的大士绅。”

  他特地把地点改在距此不远的洛宁,便是因为李益等皆是本地世家,必定与陈增祥家相

  他接着把困难一一列举,言词简要明白。

  李益道:

  “这样说来,现下形成高兄下手不得的困难,主因仍然在于陆鸣宇的武功太高明而已,是也不是?”

  高青云想一下,讶然忖道:

  “是呀!早先但觉千头万绪,动辄受到掣肘,似乎是困难重重,但他这么一说,回想起来,果然主因只是一端而已。不错,陆鸣宇武功高强,所以我算来算去,都不能筹得万全之计,因为他可以凭仗武功,随时突围。”

  这时,他对李益更是另眼相看了,口中应道:

  “李兄说得不错,陆鸣宇此人武功既高绝一时,同时又机警无比,狡猾绝伦,只要一点点风吹草动,他就飘然远遁,难以查出下落。”

  李益道:

  “既然困难在此,可见得高兄这一方,虽是兵多将广,势力浩大,无奈大都不是陆鸣宇对手,是以不能设下十面埋伏之计。”

  高青云道:“正是如此”

  李益道:

  “自古兵家所算,不外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而已,高兄目下掌握的是‘天时’和‘人和’,而陆鸣宇则点得‘地利’,因此,小弟大胆贡献愚兄,那就是想法子使对方失去地利,定可得手。” Www.IgExS.CoM
上一章   血羽檄   下一章 ( → )
欢迎光临哀歌小说网阅读免费小说《血羽檄》,我们为您提供血羽檄完本最新章节无弹窗全文阅读,还有更多类似血羽檄小说在线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