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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歌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万里孤侠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02  时间:2017/9/18  字数:4216 
上一章   ‮ 白里千流江 迹盗藏林荒寺萧 青峰万霁雨 回四第‬    下一章 ( → )
前途地势渐低,随而下,无须行法也能飞渡,风雨也渐停止。等到乌龙呷镇上泊舟之处,天已放晴,回望山口内,峰峦林树烟笼雾涌,依然隐现暗云之中。峡口临江一带却只数十百股山洪由山口内银蛇也似迅奔而来,顺着低处化为大小瀑布飞泉,沿着崖壁朝江峡中白练珠帘凌空飞舞而下,银光闪闪,宛若雷轰,与浩浩滩声汇成一片繁音巨籁,震耳聋。那无水之处连地皮多未沾。木板已早停住,走向崖旁,船家前笑问:

  “今龙王显灵,相公可曾看见出蛟?”余式笑答:“山行遇雨,看见两条恶蛟遭了雷击。彼时山洪暴发,狂风大雨,闹得周身水,江中光景如何?”船家惊道:“山中果是出蛟了么?幸亏被雷打死,要和那年发蛟一样,江中舟船全要打翻,谁也活不成了。”

  三人随往船上,分向内舱更衣。燕玉见三姑衣服也自透,并有血迹,随取新衣请其更换。三姑也不作客套,换完同坐,低声互说前事。才知两蛟一雌一雄,凶毒无比。

  前庙主是一有道神僧,曾将二蛟分地底和崖之内,后来高僧圆寂,曾向三姑之师女剑仙裘芷仙说此蛟曾在庙中听经多年,颇有灵,数限未终,不忍逆天杀害,虽用法力将其分别制,再三告诫,令其虔修,将恶质化尽,顺入海,免遭惨劫;无奈天凶毒,终必不守信约,仍要乘机出山,伤害行舟,蛟地底暗又与大江相通,实是可虑,烦劳道友到时为我除此~害。果然过了几年,先是庙中来了两个凶憎,想得蛟头宝珠,将雄蛟制破去,偏又制它不住,几乎惹出大祸,总算雄蛟开头还记着神僧之戒,又恋着那条雌蛟,不肯离去,只偶然顺着泉源伏,去往峡中兴风作,伤害行舟,稍微吃数人便自回转,潜伏崖底。本地原有民女产生龙于的神话,舟人士民曾见恶蛟出没江中,附会神龙,以致龙王庙香火盛,实则隐伏着两个祸胎,早晚雌蛟破而出,与雄蛟一同发水入江,所经之处,人民田舍和江中舟船无一能保。

  芷仙本定再过月余下手除害,三姑前发现庙中凶僧只图得珠,竟约了两个帮手内破,杀蛟取珠,知道此举不问成功与否,均害不少生灵,师父又往青城山访友未归,只得冒险抢在前头,用师留的七星竿想将雄蛟杀死,再除雌蛟。不料那蛟近年功候大进,雌蛟在地底猛攻,制也渐失效,费了好些事,刚在水底把蛟制住,还未杀死,又见雌蛟蠢动,余式、燕玉恰在此时跑向小山上去,下面正临蛟,更恐庙中凶僧乘机暗算,只得在百忙中赶往警告,凶僧因所约帮手未来,只由嵩山来一同,自不敢和三姑相抗。

  等到赶回,瞥见雌蛟出土,雄蛟又在水底发威,幸而雌蛟被树夹住,不能身,于是先除雄蛟。因它内丹甚强,虽被困住,急切间除它不了,又费了好些事才将其杀死。因见二人危急,连蛟珠都未及取,刚把蛟头斩下飞来,雌蛟已受雷击。本朝余式猛扑,因颈间要害受伤,再被雷火猛击,独目再中了一弩,本来双目又瞎,百忙中没有看真,一下扑空,再被连珠霹雳头尾打,当时震死,蛟身坠向山后绝壑之中,因见余式已被救起,重又回往原处行法退水,事完方带蛟头赶来,连雌蛟的头一齐斩断,燕玉便自寻去。

  三姑说完,随问:“这把铁扇怎会在余兄手内,请道其详。”余式便将前事照实说了。三姑惊道:“原来铁扇老人是令师么,老人乃我师伯,庙中凶僧连所约同见此铁扇也必不敢妄动,倒是嵩山萧氏父子所识异人甚多,既有此事,必不甘休,虽然有此铁扇可作护身符,到处均可求助,到底谨慎些好。可惜庙中今来的黑衣壮汉我未向其探询,贤夫妇天明只管上路,今夜我往庙中一探,就便赴约,自知就里,问出底细,我再追来送信,共商应付之策如何?”二人见三姑女中英侠,人甚豪,又剑术,十分感佩,谢了又谢。三姑笑道:“小妹待罪师门,你我不是外人,将来焉知无事奉烦,自己人客气做什?”这时天已黄昏,舟人因船客犒赏丰富,豪大方,女船主又擅烹调,一见有客,早备好许多酒菜送上,三人饮食畅谈,将近子夜,三姑方始起身,笑说:“我与贤夫妇一见如故,又有师门渊源。我反正孤身居此,外子蒲秋生与我失和,独居峨眉茅蓬之内,贤夫妇如往相遇,代我问他:‘可还记得那年七夕穿针、同望星河之事么?’此话带到,足感盛情了。”二人同答:“愚夫妇蒙师姊相助,转危为安,盛情未报,又有同门之雅,带几句话有什相干?”三姑微笑未答,随即坚辞走去。

  次一早,闻得鸣锣爆竹之声,天方向晓船已开行,一路顺风。虽是逆大,过滩时并未费事。船行至午,燕玉凭窗向外留意,并无异兆,三姑不曾追来回话,黑衣壮汉也未再见,沿途所见多是来往船客、土民纤夫之类,不见丝毫异状,心方稍宽,以为除昨所遇随舟陆行的黑衣壮汉似嵩山所派徒而外,前数停舟各地认为行迹可疑之人许是杯弓蛇影,一时多疑。如是对头所派的人,事已数,决无至今不曾发难之理,只那黑衣壮汉武功甚好,又与庙中凶僧勾结,怎会不曾追来?莫非受了三姑警告,缩头退回不成,夫妇二人正商谈间,忽听后梢船人惊呼之声,偏头窗外往后~看,当地乃川峡江面较宽之处,夏日水涨,一望洪波,只见一块船板上面立着一个披发仗剑、穿得非僧非道的怪人,由那万丈洪涛中不用篙橹逆上驶,其行如飞,晃眼邻近。燕玉见那道人身材矮胖,一脸横,貌相十分丑恶,知是左道法,连忙往后一闪,打算掩向余式身后,道人已由船旁驶过,抢往上,过时睁着一双凶睛朝船窗内看了一眼,也不知被他看见没有。燕玉见妖道独对自己这条船注目,好生后悔。妖道转眼驶出老远,没人前面烟波沓霜之中,不见踪影。燕玉虽比余式年轻,因是从小便随半残老尼习武,见闻较多,常听师父说起江湖上的异迹,比较余式眼力要高得多。见那妖道脚踏木板,逆上驶,有意卖弄法,断定不是江湖上排教妖巫,也是黑门中的左道妖,无事相遇,尚须留心,何况避祸逃亡之际。想起这类黑门中妖道多半凶残忍,方才不留神被他相了面去,偏生去的又是同一方向,无法避免,心正发愁。

  余式见爱魂梦不宁,面有忧容,知不放心嵩山敌人,老恐被其追上,船入川峡第二大起便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越看越怜爱,温言抚慰道:“燕妹怎的如此多虑?

  那夜贼巢兽阱我连杀三虎你曾看见,自蒙卢老前辈大恩,将我本身真力发动,又蒙左老前辈传我《三元图解》,期虽然不多,功力实已大进,便你连照我所传图解用功,虽因船上太窄,好些手法不能演习,就这不多日子的坐功,已比从前加了不少真力。听卢老前辈说,照此《图解》再习三月,江湖上便少敌手。此是左老前辈秘传心法,百年难遇。昨夜见你真气劲力已然充沛全身,比前大不相同。照我二人的本领,便遇敌人也无大害,何况还有这柄扇子可以防身呢。”燕玉道:“我从小随师,武功本来比你强得多,就你后来巧遇奇缘,蒙卢老前辈看出你天生神力,骨禀赋与常入迥不相同,将你气开通,又习《三元图解》,表面是比我强得多,功夫还是我较纯厚。以此对敌,固然寻常人不能近身,但是江湖上异人甚多,老的两个对头游众多,还是一些正经成名人物,小贼所极少善良,互相勾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许是他请出来的羽,多大本领也非敌手,如何不令人担心呢?”

  正说之间,忽见上头一点黑影由远远天水相连之处突然出现,贴着江面掠波星驰而来,晃眼临近,现出全身,正是前见妖道,依然踏着那块木板,披发仗剑,凌波疾驶,其行若飞。眼看对面相隔不过七八丈,二人正坐窗前对谈,匆匆未及闪避,两下目光正对,燕玉看出那妖道一张马脸,突睛钩鼻,神态甚是凶恶,面带诡笑,二目凶光正注在自己和余式身上,似朝船头对面冲来,暗道“不好”忙摸怀中弩箭,余式也自惊觉,回手忙取先放在旁的宝剑时,就这转眼惊顾之间,耳听碟碟怪笑,船旁波高涌,一条黑影已由左舷窗外对面擦过。妖道脚底虽只一块木板,过时水竟被激动,当时骇惊飞,波涛汹涌,以后满江面上都是溅,挨近一点的舟船都似遇见大风一般颠簸不停。余式船更挨近,本是对面冲来,离船头丈许稍微一侧,才顺左舷下驶,几于对面擦过,震撼之势分外猛烈,桅杆舵橹一齐轧轧响,篷帆东歪西侧,随波起伏,半晌才停,似要倾倒神气,吓得船家纷纷向空跪拜,哀求不已。有的船上已点起香烛,叩头祷告。二人大惊,连余式也料妖道故意示威,少时前途必有变故;燕玉更是忧疑,想要泊岸,偏那一带江面宽阔,两边危崖壁立,列蟑排空,峻壁如削,离水极高,除却山猿三五为群出没隐现于崖烟树之中跳掷枝头、呼啸为戏而外,哪有人行路径?江中暗礁甚多,波涛险恶,船家正以全神注定江水,查看水势,时左时右穿行暗礁之间,一个个力竭声嘶,争抢上游,令其停泊,势有未能,又无一个泊处,思量无计。

  余式见爱愁急,忧容满面,船行大江之中,进退艰难,想起恩师铁扇老人是个剑仙,所借铁扇走遍天下均有照应,何不将它取挂船头?就不能吓退敌人,也许和黄三姑一样引来两个帮手,便和燕玉商量。燕玉虽觉此举招摇,师父知道未必愿意,事急之际也无法想,只得将扇取出,挂向船头,余式特意把扇打开。那船家是个老江湖,先也看出妖道去而复转,形迹可疑,正想向余式盘问,双方有无过节,一见将扇挂出,好生惊喜,忙命同伴船伙将余式请至窗外,问知双方并不相识,笑道:“原来相公竟是有大来历的,老朽从小往来江中已数十年,此扇共只见过两次,不算今天,至于江湖上的传说这位老人家的异闻奇事那就大多了,有此一扇随身,多厉害的对头都不怕,何况不一定呢。此时风大,这样悬挂恐伤扇面,其实此扇虽然多年不见出世,是老江湖多半知道,尤其江峡中的老船家均知此事,相公只把扇折好,由我用两红绳绑在船桅上面,再打一个绳花,任多厉害的黑门中人决不敢于侵犯,到处均得帮助,放心好了。”余式闻言大喜,忙告燕玉。燕玉虽觉对头势力太大,徒众多,仇恨又深,小贼刚愎任,什事都做得出,寻常敌人自然望即远避,不敢招惹,真要遇见有名强敌,仍是未必有用,听船家这等说法,到底心宽一些,妖道一去,并未再见。走到西初,船到乌鸦嘴镇上停泊,一直平安无事。余式再三劝解,说是事出偶然,敌人真来寻仇,早已动手,何待此时?

  燕玉终想事情不应接二连三发生,尤其是昨遇黄三姑,人甚诚恳义气,已先约定,今追来途中相见,始终未到。此人女中剑侠,飞行神速,不会追赶不上,必是昨夜往庙中探看,遇见强敌,独力难支,甚或受伤,故此未来。受人好处,理应回舟探看,偏又无力相助,空自悬念,依然放心不下。 Www.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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